很像那年他躺在杏花樹下,花瓣落在那人肩頭,那人一點點將靈力注入他身體中,深深凝視他的模樣。
克製的危險,入骨的溫柔。
他抬手,緩緩摸上眼前人的側臉。
“師尊?”沈殊啞聲道。
葉雲瀾忽然回過神,將手放下。他側過臉,低聲道:“沒什麼。”
他沒有看到,他放手後沈殊驟然深沉黑暗的眼眸。
總是如此。
沈殊想。
總是忽然走神,或是望著一物發怔。有時明明在望著他,卻又像是透過他,在望向彆人。
師尊,你在想什麼?
“我們回去罷。”葉雲瀾起身道,“明日論道會,你也需早些休息,養足精神。”
沈殊:“……好。”
——
通靈澗,紫月穀。
此次論道會,來自北域宗門的弟子都被分配在紫月穀之中。
“清月,你選的這處洞府,環境十分不錯。”
陳微遠坐於玉石凳上,清俊麵容上帶著淡淡微笑,麵色卻有幾分蒼白。
徐清月端著一盞茶走來,眉頭緊蹙,“陳師兄,血脈之力並非無窮無儘,哪裡有似你一般肆意取用的。”
他將茶盞放在陳微遠身前,茶盞碰撞桌麵的聲音略有些重,彰顯著徐清月的怒氣,“怪不得你們陳族之人多是短命,當真是,當真是半分不知珍惜自己……”
陳微遠道:“窺探天機,本就要付出代價。”他說著,忽然輕輕一笑,“清月這樣擔心我,是否怕自己以後有了個短命夫君?”
徐清月抿了抿唇,沒有答話。
他與陳微遠相識在十二年之前。
一開始,是他主動接近的陳微遠。
那時候他們尚且年少,他在比武大會上對陳微遠心生仰慕,想要結識。
但後來,卻是陳微遠追求的他。
他們那時已是相熟好友,陳微遠的告白令他驚愕,他以為陳微遠與他結交,原來竟是當他是女子看待,生了半日的氣。
然而陳微遠卻很認真地告訴他,
他不通情愛,對陳微遠的追求不知所措,起初避而不見,然而一次秘境之中陷入危險,他與陳微遠共困險境,對方對他處處照顧,無微不至,還為護他而受傷。
後來他答應了對方追求。
他覺得自己應當是喜歡陳微遠的。所以,他會想要與對方見麵,也會為對方受傷而焦急憂心。
但喜歡和愛,究竟是不是同樣的東西,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
忽然之間,徐清月腦海中掠過今日葉雲瀾長劍直指向他時的模樣。
他心口忽然又劇烈跳動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
“彆擔心,”陳微遠站起身,握住他的手,“師兄自有分寸,何況,不是還有你麼。”
陳微遠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徐家有上古木靈血脈,生靈之氣循環不息,隻要我們以後雙修共進,這點血脈耗損,又算得了什麼。”
徐清月雖然不通情愛,卻並非不懂“雙修”二字,一時臉頰泛紅,明豔昳麗。
陳微遠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低啞道:“……清月。”
徐清月感受到陳微遠呼吸噴在他額頭,平日無人時候,陳微遠素來喜歡這樣與他親近,他剛開始十分羞恥,後來也是慢慢習慣,今日卻不知為何感覺到一絲不適。
“怎麼走神,嗯?”陳微遠忽然開口。
徐清月忽然推開他,慌忙道:“陳師兄,明日……明日我還要參加論道會。”
“我想,葉道友和他弟子也會參加論道會。如果我能打敗他的弟子,是不是便能讓他刮目相看。”
陳微遠道:“清月,你怎麼到現在還想著旁人,師兄可是會生氣的。”佯裝微怒,見到徐清月手足無措模樣,又輕笑一聲,“師兄隻是開個玩笑逗逗你罷了。行了,清月,你去休息吧。”
徐清月鬆了一口氣,“師兄也早點休息。”
陳微遠頷首。
走出徐清月的洞府後,陳微遠麵上笑意卻倏然斂去。
——
陳微遠做了一夢。
他在厚厚的雪地之中走著。
大雪落滿他肩頭。
遙遙的,他看到有個人執燈站在白梅樹下,不知等他等了多久。
那身影單薄削瘦,立於風雪,令他難得生出一絲垂憐。
對方執燈朝他行來。
他看不清對方的麵容,隻看見一隻纖長白皙的手,為他輕輕拂去肩上雪。
他心頭驀然一動,在那人收回手之前,忽然將對方的手抓住,將人拉入懷中。
那隻手很柔軟。
而靠在他懷裡的那具身體,亦很柔軟。
柔軟到他的心裡。
畫麵一轉。
他正在書案前處理公務。
忽有一種清冷溫柔的香氣環繞著他。似是白梅的香氣,又似含有其他。
有人走到他身旁,將一盞熱茶輕輕放在他手邊。
輕聲喚他:“夫君。”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