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瀾感覺到一陣溫暖的山風將他托起,微微驚訝地睜大眼。
天池山有禁空禁製,雖可以禦器飛行,卻最多離地十丈,所以即便修士上山也需要沿著登山道慢慢飛行,無法一蹴而就。
可他此刻被山風裹挾,幾乎轉瞬,便已離地千百尺。壯闊恢弘的天池山如同畫卷一般展現於他麵前,裹著他的山風有無儘溫柔。
這樣的高度,還能看見一條山道沿著天池山蜿蜒,上麵有無數黑點快速移動,是在山道上前進的修士們。
能夠得到山靈眷顧,本來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隻是葉雲瀾俯瞰著壯闊的景色,想起一事,眼底卻露出些許無奈之色。
他遲疑了一下,才道。
“念兒。”
“先放我下去,我要去摘一樣東西。”
——
施櫻好不容易驅使飛梭快要趕到山頂。
作為中洲第一高山,天池山實在太過高大,他一路驅使飛梭,靈力已不剩多少,累得氣喘籲籲。
終於遙遙望見浮雲巔。
浮雲巔乃是天池山頂一處開闊之地,通體白玉,看上去便如同懸在山頂的一朵浮雲,卻並非人為構築,而是天生天成,亦是通靈澗登天階的出口之處。
越是靠近山頂,彙聚的人流便越多。
從五洲四海趕來,卻沒有參與登天階爭奪的各派修士,大多都已經聚在此處。登天階裡自成一界,唯有在浮雲巔望影台,能夠窺見登天階中所發生的一切。
“施櫻?你怎麼沒有參加登天階爭奪?”
施櫻往聲音來處看了過去,見到了一個長相極為美豔動人的女子,身著紫衣,眼眸盈盈如秋水。
“洛師姐,我……我……”施櫻漲紅了臉,他今日特意避開聽雨閣弟子偷偷過來,就是不想在洛雨情麵前出醜,奈何還是被撞見。
“這孬貨昨日與祝師兄不知是鬨了什麼矛盾,被祝師兄教訓了一通,今日登天階開啟之後,便連進都不敢進了。”洛雨情身邊一個女子嘲笑道,“不過就他,即便進了登天階,也沒有辦法為我聽雨閣爭得什麼名次吧。說起來,他與祝師兄同樣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先不論修為,怎麼能連心性也差那麼遠呢?”
施櫻:“你、你怎可這樣憑空汙蔑!我沒有進登天階,是因為昨日修行時候出了岔子,經脈受損,才不便參與爭鬥罷了。”
那女子冷笑一聲。
洛雨情淡淡道:“師弟既然修行出岔,便好生休養。隻是動用飛梭到達浮雲巔,所耗靈氣不少,經脈受損,應當慎重。”
施櫻眼見著洛雨情化為一道紫光飛去浮雲巔,明明是同門卻沒有叫上自己,知道對方已經看破自己謊言,臉漲得更紅,腦仁突突直跳。
“可恨……”
“少爺息怒。”旁邊的侍衛忙勸道。
施櫻深吸幾口氣,轉過頭,“我方才叫你做的事情,你辦妥了沒有?”
侍衛道:“濁魂草已經在山路上布置了,隻要有人經過,必定中招。”
施櫻想起路上遇到那凡人,此刻應當已被濁魂草纏住,失去大半精氣了吧。
果然螻蟻便是螻蟻。
永遠隻配在山下仰望。
無處發泄的怒火終於消去一點。
施櫻的目光在周圍一轉,忽見到一輛黑簾高轎,十分低調,周圍圍著幾名穿著黑紗的侍女,他卻眼睛一亮。
他認得這轎子。
是天機閣的轎子,裡麵坐的,應該就是那位盛傳說已經到了天池山的天機閣少閣主。
作為聽雨閣宗主親傳,施櫻曾經見過這位少閣主一麵。
他們一個是親傳,一個是少閣主,聽起來身份差得不遠,其實卻天壤之彆。
就連聽雨閣的閣主,招待這位天機閣少閣主時也要恭恭敬敬。
宗門之中的人都不看好他,但如若他與這位少閣主能夠處上些許交情……
施櫻禦器過去,隔了點距離,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在下聽雨閣施櫻,五年前曾與少閣主有一麵之緣。當年少閣主於聽雨閣以一人之力,施展鬥轉之術,實在令施櫻無比欽佩,今日才冒昧前來,隻想向少閣主打聲招呼。”
轎中無人應答。
施櫻:“少閣主?”
黑轎周圍一名黑紗侍女似不耐煩,終於側過身道:“少閣主正在休憩,不喜有人打攪。道友還請回罷。”
施櫻愣了愣,意識到自己身為聽雨閣宗主親傳,竟是被一個仆人打發了,不禁再度氣紅了臉,隻是又想起當年連宗主也畢恭畢敬的態度,終究敢怒不敢言。
他陰沉著臉招呼侍衛往浮雲巔飛去,剛踏上山巔白玉,忽然感覺到一陣淩冽的風從天際掠過。
有人乘風而來。
衣袍獵獵,如同白鶴從高天降下。
冪籬遮住他容顏,隻有蒼白的指尖上,拈著一支極美幽藍的花。
施櫻忽然蒼白了臉。
這人他很熟悉。
正是方才他在山路所見那個凡人。
可凡人怎能禦風?
還是在天池山,方才那人禦風而來的高度,已經遠遠超出天池山禁空禁製的十丈。
施櫻又看到,有人自黑轎中走出。
正是方才侍女才說“正在休憩”的天機閣少閣主。
而剛剛才對他不屑一顧的少閣主,卻在眾目睽睽之中,緩步走到那人麵前,眉目含笑,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那人卻依舊站在原地,孤冷如同遠山冰石,少閣主溫聲言語,似乎沒有能夠融化他半分。
施櫻緩緩咽了一口唾沫。
又見一個玄衣高冠、麵容俊美的青年劍修走過去,站到了少閣主和那人之間。
他認得那人的臉,是上一屆論道會的魁首,打敗了他洛雨情洛師姐的那一位,東洲天宗的天才劍修,賀蘭澤。
賀蘭澤的孤傲修真界聞名,
其中,他最出名的一句話是——無法接下他賀蘭澤三劍之人,不配入他之眼。
而此時,那樣孤傲的人,卻快步朝那人走過去,滿麵擔憂地去扶那人的手臂,然後……然後被那人毫不留情甩開了手。
施櫻:“……”
他瞳孔劇震。
忽然又聽到喧囂,是遠處望影台上,一位本坐在高座之上,俯瞰世間的人緩緩走下。
那人鳳目金黃,一身玄袍,背後是蒼穹,頭頂有烈日。
施櫻的腿肚瘋狂顫抖。
他、他之前……究竟惹上了一個怎樣的人?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