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這份認知,卻被眼前的情景慢慢擊碎。
曜日隱衛驚駭地看著葉雲瀾邁步行走在金色絲線中,而常人無法抗衡的聖木力量一旦觸碰到他,便會化為飛光鑽進他身體中。
並且與此同時,葉雲瀾漆黑眼底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甚至漸漸……泛出了刺目金芒。
怎麼可能……不會的……
這情景,甚至比他方才轉身看到聖木之力無法傷害葉雲瀾時候,更加令他驚駭。
金色眼眸——這分明是葉族血脈返祖的標誌!可即便是葉族之中,他們耗儘全族資源進行供養,這麼多年來,也不過就出了一個血脈返祖的葉懸光,被他們全族視之為天命神子,隻求能夠順利成長,登上帝位,受全族敬仰與供奉。
葉雲瀾血脈之力早已經被抽儘,他何德何能,能夠擁有這樣神聖高貴的標誌?
葉雲瀾越走越近。
無數金線交錯之中,這人一襲白衣,烏發飄飛,手中執劍。鋒利的劍尖斜斜指著地麵,泛出寒光。
那雙金色眼眸直射過來,居然令數千年來,見識過無數大能的他腿腳發軟。
能夠成為曜日隱衛的,都是葉族中萬載以來血脈之力極為優秀的人,如此,才能夠依靠浸泡數量極為稀少的腐生花汁液,保持肉身神魂不朽,得到另一種意義上的“長生”。
他是葉族第七十二代血脈嫡係之中最為優異的存在,成為曜日隱衛之前,曾經為曜日一族神聖長老,他還記得,當初葉族小輩都喜歡稱呼他
為“梓心長老”。
可而今,葉梓心感覺到了血脈之力的壓製。
畜生比人更加靈性,他□□駕馭的火鸞發出清脆的鳴叫,竟慢慢降到地上,伏低了獸身,做出一副臣服討好姿態。
葉雲瀾已站到他麵前。
雪亮的長劍抬起,指向他的脖頸,長眸中傾瀉而出炙烈的金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葉梓心忽然想起了當初在曜日皇宮臨行之前,葉帝所說的話。
“凰星出世,將伴隨災禍考驗。大劫將臨,天書預言不容有差。爾為我葉族利劍,當為吾族除去憂患。”
葉帝揚袖,水鏡之中便出現一抹白衣身影,閉目沉睡於床上,麵色蒼白病弱至極,隻是眉目極美。
葉梓心為葉族效力千百年,從未見過這樣令他驚豔的容顏。
“他為冰係靈根,是葉族血脈傳承中所出現的‘不詳’,曾分去懸光小半血脈之力。若是無他,懸光本該在出生之日便會返祖。成為名副其實的天級血脈,隻不過,而今彌補,尚不算遲。”
葉帝揮散水鏡,漠然道。
“他而今修為儘廢,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手無縛雞之力。朕允你調動聖木之力。將之抹除。”
“記住了。朕所要的,是徹徹底底的‘消失’。”
葉梓心躬身接受了任務。
那時候,他雖然有些可惜這樣的容顏可能往後再不會出現,但並未覺得這是個多麼困難的任務。甚至,他看著水鏡裡那人躺在床上那虛弱模樣,也許他還沒趕到,也不必他親自動手,這人便已經一命嗚呼了也說不定。
而現在,葉梓心瞳孔收縮,看著指著自己脖子的鋒利劍尖,還有那壓製得他渾身冷汗狂冒的血脈之力,腦子裡回旋著葉帝的話。
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手無縛雞之力。
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手無縛雞之力。
葉梓心:“……”
葉雲瀾自然不知眼前這個渾身嚴嚴實實裹在神聖盔甲裡的曜日隱衛如何心思百轉,他隻是敏銳嗅到了這人身上微甜卻腐朽氣息。
他喜花。
但對方身上,卻是他最為厭惡的,腐生花的味道。
他雙眸已經完全被燦金的顏色覆蓋,流露出一種難遇形容的漠然和尊貴。
他覺得憤怒。
並非憤怒於自己血緣上的父親居然執意要對他痛下殺手,而是另外一種更加深沉、悲涼的憤怒。
這種憤怒隨著他的意識傳遞,散入周圍金色絲線交織而成的網絡之中。
那些絲線仿佛感應到了他的情緒,許多都纏繞到他握劍的手腕上,輕輕搖擺親近,似乎想要減緩他的憤怒。
葉雲瀾抬手輕撫了一下手腕的絲線,又望向被血脈之力壓製動彈不得的葉梓心。
那雙金色的瞳眸仿佛能夠洞穿一切。
“本應在千年之前死去的肉身,早已不該停留在這世上。”
“吾將賜爾長眠。”
他想要乾什麼?
葉梓心瞳孔睜大,發現一根金色絲線在向他靠近,像是柳絲隨風飄搖。
卻是奪命的鐮刀。
因果之線源於葉族聖木,無論如何,都絕不會傷害葉族之人——
這是定理!
“不……”
葉梓心茫然低頭,那根絲線已穿透了他的胸腔。
他如塵埃般慢慢飛散於虛空,不留痕跡。
而站在他眼前之人,隻是厭倦地闔了闔眼。
“吾討厭腐生花。”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