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瀾呢?葉雲瀾呢!
他瘋狂掙動鎖鏈,發出劇烈的嘩啦啦聲響。
鹹澀的水流湧動著潑在了臉上,半邊臉潰爛的傷口發出刺痛,但容染已經無心在意,隻是啞著嗓子怒吼:“我叫你把?阿瀾叫過來,阿瀾呢?”
薛羽堂:“容師兄,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兄。我確實依你的要求去了,但是葉師兄不願意來,容師兄又何必強求?何況執法堂有執法堂的規矩,賀蘭師兄對你的行為很是不滿。這是我最後一次看你,九日之後,審判便將?會開始。望自珍重。”
薛羽堂說完便走了。
鐵門再次被關上,水牢陷入昏暗之中。
容染已經氣得快要發瘋——他乃是宗主親傳弟子,一直以來在宗門都高高在上,地位與賀蘭澤幾乎
等同。而今,一個區區的執法堂小弟子,也敢這樣對他說話?
還有葉雲瀾……為何不見?他?即便怨他也好,恨他也好,過?來怒斥他一頓看他可憐模樣都好,為何偏偏不來見他?他們二十多年的情誼,那些曾經在一起相處的回憶,對方就真?的忘得徹徹底底?
容染搖晃著鎖鏈,發出一聲又一聲不甘的嘶吼,眼淚從他漂亮的眼眶裡流淌下來。他感到心臟在急劇地跳動,合歡蠱也在瘋狂跳動,忽然,他感到一陣惡心,一隻顏色朱紅的蠱蟲不受控製地從他唇邊爬了出來。
他瞳孔睜大——這是合歡蠱的子蠱,由他的心頭血喂養,本應由他操控,即便沒有靈力,也不會主動從他的體內爬出來。
然而,隨後更加令他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朱紅色的蠱蟲從他的嘴邊掉落到水上,而且沒有掙紮,便如血水一般化開,消失無影無蹤。
體內的合歡母蠱感受到子蠱的死亡,忽然跳動得更加瘋狂,容染隻覺心臟如被刀鋸一般痛苦,但更加令他痛苦的,是子蠱的無端死亡——
怎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耗時數年,日日承受蠱蟲反噬才練出來的合歡蠱,就這麼沒了?
他不相信!
容染痛苦地開始回想。
煉製的方法是父親交給他的,絕對沒有問題。
而材料,材料都是他自己收集的,也不會有問題。
不,不對。
容染忽然睜大了眼。
煉製合歡蠱最重?要的那味材料,他當年參加天池山論道會,想要通過?獲得排名得到、卻被沈殊擊敗而無緣的那味材料——
唯一一味沒有經過他手,被陳微遠親手送過?來的材料。
當時他還慶幸,能夠遇到陳族少族長這樣風姿氣度絕佳的男子,不但為他療傷,還隨手送他這樣珍貴的東西,若非他已經心慕葉雲瀾,恐怕還真?會對對方有所動心。
“陳微遠——!”
容染終於意識過?來,眼睛赤紅怒吼。
“是你,陳微遠——!”
遠在北域天機閣的陳微遠並沒有聽到他的怒吼。
他身側本有一麵水鏡。
那麵水鏡從很多年前就已經矗立在那裡,容染眼中所見?所觀,所聽所聞,皆會映照至此。隻不過?,
在容染體內合歡蠱子蠱死亡的那一瞬間,水鏡便已消散了。
陳微遠慢悠悠端起桌邊的酒杯喝了一口。
他臉上有淡淡紅暈,似乎已經微醺,長發披散,神姿慵懶。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物自生,而因果以往複。”他搖晃著杯中酒,目光迷離,“人總是生而僥幸,貪於所得。卻不知所有命運饋贈之禮,皆有代價需付。”
他伸手,將?桌上棋盤的棋子,又往前推了一格。
……
二月廿九,執法堂審判。
這一日,彙聚在執法堂的弟子極多。
堂堂宗主親傳弟子,卻因寶物殺害同門,甚至還要將?罪責推到同門弟子頭上,無論放在哪個宗門,都是一件轟動的大事醜聞。
容染被從水牢底下押送出來的時候,全身濕透,麵容慘白如紙,頭發烏糟糟濕漉漉地黏在身上,看上去極其狼狽。
但無人可憐於他。
圍觀的弟子瞧著他隻發出噓聲,有憤怒者?,已經拾起地上的石頭往容染身上扔去。
喧嘩聲之中,執法堂弟子依序入內,而葉雲瀾和沈殊也已經到達,被執法堂弟子迎了進去,坐到了後方聽審的坐位之上。
剩餘的弟子則被攔在了堂外?,雖然能夠看到裡麵的動靜,也能聽見裡麵的聲音,卻不能出手乾涉執法堂的秩序。
執法堂之中,坐著幾名神態嚴肅的執法長老,而賀蘭澤則手拿判罪劍,站在高位,主持這一場審判。
隨著他的頷首,審判正式開始。
一同在浮幽宮中經曆過?當時之事的弟子紛紛出來,進行作證。
喚幽鈴早已被弟子們從容染身上搜了出來,此刻正放在高台之上,作為物證。至於“暗香疏影”,因為已經被容染認主,而容染寧死也不願交出此物,沒有經過審判,他們不能強行抹去他的神魂烙印,故此,還被容染穿在身上。
待弟子們的證詞述說完畢,一名長老上前去檢查了喚幽鈴,確認其功效,便向賀蘭澤點頭。
賀蘭澤揚起手中判罪劍,指向容染。
“容師弟,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容染跪在地上,因為合歡蠱母蠱的反噬,他的身體一直在不斷抽搐著,仿佛癲癇發作。
而且即使有“暗香疏影”的遮掩,依舊掩蓋不了麵容的扭曲和憔悴。
他的聲音似乎因為怒吼過多,已經嘶啞無比,極其難聽。
容染抬起頭顱,他的麵容帶著扭曲和不知對誰的憎恨,道:“我是宗主親傳弟子,無論犯了什麼錯,也應該交由宗主審判,何時輪得到你們……你們來審我。”
“我要麵見宗主。”
作者有話要說:宗主的虐渣線也快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