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第三十三章

沈星闌就站在門口。

蘇長樂一抬眼就對上他的一雙眼。

觸及那冰冷瘮人的目光, 她呼吸一窒,墜入深淵的失重感襲上心頭。

都說怕什麼就來什麼,她剛剛才在擔心這些信讓沈星闌看到, 如今他還連溫楚楚剛剛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都聽到了。

蘇長樂低下頭, 閉了閉眼,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能讓沈星闌看出任何破綻。

可越想冷靜, 腦海中就越發浮現沈星闌發才冷酷瘮人的模樣。

手指捏.緊裙.擺 , 蘇長樂咽了口涶沫,再次抬頭望向沈星闌。

沈星闌自會客廳大門迤迤然的朝她走來,他表情溫和,比平時稍顯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 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不帶一絲溫度的氣勢, 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直教人透不過氣來。

蘇長樂秋水明眸微微閃爍了一下,心跳驟然加快, 眼底充滿了迷茫與不確定。

這樣的沈星闌,她陌生卻也熟悉。

兩人成親五年時, 她終於如願懷上了懷子,其實成親第四年時,她與沈星闌之間就緩和許多。

兩人同榻而眠,她不再動不動就發怒, 沈星闌麵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雖然不像這一世這般融洽, 卻也能像一般夫妻那樣相敬如賓, 有說有笑。

就在她有孕第三個月, 沈星闌才終於放心的將這件事告知宣帝,宣帝得知她懷了太子的孩子,不止龍心大悅賞賜了許多東西給她,甚至對沈星闌越發看重。

然而就在此時,蘇府卻開始接連出事。

先是大哥的通房江子菁人忽然沒了,再接著蘇父突然就被下了大獄,當時她沉浸在就要為人母的喜悅之中,蘇府出了事,沈星闌完全不敢讓她知曉。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越是想要隱瞞的事,越容易瞞不住。

沈星闌雖然四處奔波,想儘辦法要為她父洗清罪名,可宣帝卻鐵了心一般,未曾詳查就直接下令賜死她的父親,株連九族,蘇府男丁全數斬首,女眷充入教坊司。

她最後知道時,還是因為相府中搜出她與父親的往來書信,證明她也牽涉其中。

宣帝怒上加怒,當下就要賜死她。沈星闌費儘苦心,甚至差點丟了儲君之位,宣帝又待念她有孕,才勉強保下她的命。

可保下她的命又有什麼用,她所有的家人都不在了,阿爹與兩位兄長斬首的判決下來之後,阿娘不願去教坊司,當下就撞柱先行而去,隨後父親與兩位哥哥也沒了。

她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她簡直恨死了沈星闌的刻意隱瞞,這一年多來好不容易轉好的感情與美好,再次被打碎。

後來她孩子沒了,沈星闌也終於發現林皇後的真麵目,知道了一切之後,他那雙總是明亮透著光彩的眸子,宛如一汪死水,冷若冰霜,她再不曾見過他笑。

那模樣,就和眼前朝她而來的沈星闌如出一轍,臉上一片漠然,無絲毫波動,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樣的神態,不該出現在年少時的沈星闌身上才對。

蘇長樂不太確定沈星闌如今散發的氣勢,是因為於邊關領兵打仗三年所磨練出來,極度憤怒下才不自覺流露,還是因為他當真如她所猜測那般,也記得前世的事。

她無法確定,眼睛卻不受控地酸澀.脹.痛起來,喉嚨發.緊,好半天都找不回聲音。

沈星闌見她眼眶紅了一圈,像是被他方才粗魯踹門嚇到,又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那般,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怯生生的望著自己,驚惶無措的模樣讓人心疼。

他以為是自己突然闖進來嚇到了她,立即收斂身上氣勢,望向溫楚楚時,眸子裡卻滿是寒冰。

溫楚楚被這一眼看得麵上血色儘失,嘴唇泛白,不住哆嗦。

沈星闌素來行事衝.動,方才她說的話也不知被他聽了多少。

溫楚楚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朝沈星闌微微一福,頭垂得極低:“臣、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她以前總覺得沈星闌過於幼稚,完全不像儲君,甚至曾大逆不道的想過,來日登上大位之人必是沈季青。

可如今自己僅是被他輕輕瞥了一眼,就膝蓋發.軟,幾乎站不住,差點就要狼狽跪倒在地。

溫楚楚的父親雖也曾是將軍,她卻是從小就被嬌養在家中,一出生就在京城長大,可說未曾感受過沈星闌這種毫不掩飾,撲天蓋地直指而來的滔天殺意。

她瞬間就被懾人的殺意壓迫得冷汗涔涔,腦中一片空白,手腳冰冷得不象話。

溫楚楚滿目恐懼,幾乎轉身就想跑,整個人恛惶無措:“臣婦還有事,就不打擾──”

沈星闌目光掠過蘇長樂麵前的紅木盒,看到裡頭的書信時,眼神登時又冷了幾分。

他淡淡的笑了下,笑意卻不達眼底:“晉王妃可得把話說清楚才能走。”

話落,他又緩緩在蘇長樂麵前蹲下,單膝跪地,隻手托起她的臉頰,大拇指輕.柔的拂.過她微微發白的臉龐。

“不怕,孤來了。”他輕聲道,“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蘇長樂瞬也不瞬的看著沈星闌,見他氣質沉穩得不似平時,更似她所熟悉的那個沈星闌,她驀然攥緊拳頭,壓抑著加速的心跳,心中的猜測與懷疑已然攀升到最高點。

沈星闌見狀,眉頭微蹙,抓起她的粉拳,垂眸,溫柔地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握在自己的大手裡輕輕的捏了捏。

身陷恐懼之中的溫楚楚聽見沈星闌的話,見蘇長樂突然委屈又可憐的模樣,簡直就要氣炸。

她的夫君為了蘇長樂茶飯不思,甚至在意.亂.情.迷時將她當成蘇長樂,她實在氣不過,才會在沈星闌不在時過來東宮一趟,告訴蘇長樂這件事。

明明她才是受儘委屈的那個,蘇長樂卻突然一副被她欺負的模樣,而沈星闌什麼都不知道就顛倒黑白,她反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壞人!

溫楚楚氣得渾身發抖,心中的憤怒瞬間大過於恐懼,乾脆破罐子破摔,又將方才告訴蘇長樂的那些話,對著沈星闌再說一遍。

沈星闌摸了摸蘇長樂的臉,輕輕的“嘶”了一聲,麵上神情帶了點困惑。

“不論晉王妃所言是否為真,孤就想知道,就算四弟真的覬覦孤的太子妃,做出了混賬事,你為何不是回溫府找溫大統領為你討公道,而是拿著這些信來見太子妃。”

溫楚楚自然不會說她是想燒毀這些書信,卻又不想被沈季青怨恨,才會帶過來給蘇長樂,哄她動手。

反正蘇長樂隻餘七歲心智,又將她視為好友,哄她毀掉這些信並非什麼難事。

溫楚楚避重就輕道:“臣婦與太子妃為閨中密友,親如姐妹,臣婦就隻是來找太子妃訴苦,並無他意。”

沈星闌點了點頭,慢條斯理的站直身,將秦七喚了進來。

“立刻派人去晉王府請晉王過來,就說孤有要事要與他相談。”

秦公公應了聲是,立刻退出會客廳。

“太子殿下這是在做什麼!”溫楚楚聽見沈星闌的話,再也繃不住,放聲大叫起來。

沈星闌負手睨向她,慢悠悠地說:“晉王妃不是很傷心麼?還難過到要來找太子妃訴苦,孤這就把四弟叫過來,當場跟他說清楚,叫他莫要再覬覦孤的太子妃,也莫要再惹你傷心難過。”

溫楚楚聽見這話,簡直要瘋。

沈星闌是個瘋子嗎?他怎麼能把沈季青叫過來當麵對質,他就不怕這件事傳到宣帝耳中,蘇長樂和沈季青都該遭罪嗎!

蘇長樂雖不知溫楚楚心中所想,卻也同樣有點擔心,她扯了扯沈星闌的衣袖,道:“太子哥哥,這件事不可鬨大,要不把信燒了便是。”

她不著痕跡的瞟了眼那些信,所幸沈星闌沒有想到要打開來看,否則他肯定要難過。

沈星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沒事,這件事不會傳出東宮。”

他目光朝溫楚楚掠了過去,說:“除非晉王妃自己將這些話說出去。”

溫楚楚定然不會將這些話傳出去自取其辱,傳出去蘇長樂頂多丟臉,她卻會再次淪為京城笑柄,她瘋了才會將話說出去。

沈季青很快就來到東宮。

當他被請到會客廳,發現木門被踹壞,溫楚楚還在裡頭,心中當下一沉。

目光掠過沈星闌與蘇長樂十指交握的手時,心口似是被人狠狠紮了一刀,痛不可遏。

沈星闌在等待沈季青過來時,命人搬了張椅子到蘇長樂身旁,兩人此時就坐在一塊。

見沈季青來了,他才鬆開蘇長樂的手。

沈季青冷靜的走到沈星闌與蘇長樂麵前,笑容溫潤:“不知三哥急著找臣弟過來所為何事。”

沈星闌起身,不由分說,一拳往他臉上打去。

在場所有人,包括沈季青在內,都沒想到沈星闌會突然動手,沈季青這一拳挨得猝不及防,被打得偏過頭去,口中一陣猩甜。

沈星闌拳如雨下,霍霍有聲,他的武力值遠勝沈季青,沈季青幾乎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若是以前,他定會要自己忍耐下來,按兵不動,之後再將沈季青慢慢弄死,可重活一世,他知道宣帝其實對他毫無底線,否則前世沈季青也不會敗得那麼慘,此時此刻,他一點也不想忍耐。

沈季青既然敢在敦倫之禮喊蘇長樂的名,他就敢對他動手!

“太子哥哥,不可以!”蘇長樂見沈星闌一拳比一拳還凶猛,眼眶猩紅,目露殺意,怕他真將沈季青活活打死,立刻衝上前製止了他。

沈星闌對沈季青動手的事要是傳到了帝後耳中,怕是要一發不可收拾。

“太子哥哥,不要打了,你這樣好可怕啊。”蘇長樂自後將他緊緊抱住,沈星闌這才冷靜下來,抬手覆.上環在自己腰間的柔荑。

“不怕,”沈星闌低聲安撫,手輕輕拍了拍,“是孤一時失態,沒事了。”

沈季青被打得眼冒金星,暈頭轉向,就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際,沈星闌又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將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帶到置放紅木盒的木桌前。

“沈星闌!”任是沈季青人前脾氣端得再好再溫和,莫名其妙挨了打也難不動怒。

沈星闌不理他,努了努下巴,衝著溫楚楚道:“晉王妃,把你剛剛跟孤和太子妃說過的話,再對著他再說一遍。”

蘇長樂原本已經有九成把握,覺得沈星闌也重生了,可如今看到他這副倨傲不羈的混世模樣,瞬間又糾結遲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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