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班!到點了,交班交班!”
早上八點,容醫大一附院胸外科的更衣室門口,一位身材微胖,一張圓臉上嵌著一對有神的大眼睛的中年女護士,插著腰喊了一句。
一位男醫生啃著包子從值班休息室出來,問道:“護長,主任還沒來吧,不等他啦?”
馮護長手一擺,“等什麼呀,主任去手術室了,今天第一台是1床,剛喊送人你沒聽到?”
江爍鑫走到辦公室門口往裡一看,“喲,還真是,鄧主任和江籬剛才還在呢,現在就不見了。”
說完他湊過去,問馮護長:“護長,1床問題也不大啊,怎麼還能勞動咱們主任出馬?”
馮護長扭頭撇他一眼,嘖了聲,“那是你們組的病人吧?你小子怎麼連人家什麼來頭都不知道?”
江爍鑫覺得冤枉,“我前幾天不是休年假陪我老娘做手術去了麼,今天剛回來!”
“……啊、這樣啊,那你不知道就不奇怪了。”馮護長一麵往辦公室走,一麵低聲道,“是嚴院長介紹來的,據說是個什麼大老板的老婆,要趙主任親自主刀。”
江爍鑫納悶兒,“那也不用鄧主任也一起去吧?姚敏跟江籬做助手不就得了。”
馮護長橫他一眼,“你小子第一天來咱們科?”
說是說主任主刀,可是這種級彆的手術,主任最多去管最後一刀,其他的還得是鄧崇他們來乾。
手術室的無影燈下,病人的胸腔被逐層打開,電刀“噗”的一聲進了胸腔。
姚敏站在鄧崇對麵給他當助手,厲江籬在下麵扶著胸腔鏡,把胸腔鏡當手電用,補充無影燈的光線,然後直視切口中的視野進行操作。
病人是女性,今年剛滿四十歲,最近體檢時發現的病變,雖然病變還不到一厘米,體檢醫院的醫生一再說可以再觀察觀察,但是病人本人和她的丈夫都很緊張,所以輾轉經過介紹找到一附院的嚴院長,住進了胸外科,找趙主任做手術。
但是這個腫瘤實在太小了,所以定下來的手術方式是先用手探查的方法去摸瘤子,摸到了之後像切蛋糕一樣切下來一塊,送冰凍病理,如果結果是癌,再做更大範圍的切除,並清掃一些淋巴結。
他們開了一個十公分左右的口子。
“水。”鄧崇說了句。
台上的護士立刻端過來一盆水,他蘸了蘸,手靈巧地伸進了病人的胸腔。
鄧崇一邊摸一邊看著閱片燈上的CT片子,試圖找到腫瘤的準確位置,但摸了二十分鐘,仍一無所獲。
他忍不住嘖了聲,“真是見鬼,摸不到啊……”
他眉頭緊擰著,額頭上沁出汗珠來,巡回護士幫他擦了擦汗。
對麵的姚敏見狀道:“大師兄,要不換個手氣?”
鄧崇一想也好,就示意她來試試,姚敏立刻說了聲:“給我水。”
手指頭蘸了點水,伸手像鄧崇那樣摸了起來。
一旁的厲江籬緊緊盯著她的動作,想要知道接下來的結果。
鄧崇在一旁說:“主任怎麼還沒來?”
厲江籬隨口道:“會不會有什麼事耽擱了?”
話音剛落,手術室門一開,趙主任來了,問道:“怎麼樣,能摸到嗎?”
他一麵問,一麵穿手術衣。
姚敏搖了搖頭,歎口氣,“還沒摸到。”
趙主任看向小弟子,“江籬你去,換個手氣,仔細摸摸。”
姚敏換到了厲江籬的位置上,扶著胸腔鏡,厲江籬像她剛才那樣手指蘸了蘸水,伸進了患者胸腔。
患者是女性,還年輕,也從不抽煙,她的肺是嫩粉色的,表麵有一些正常的碳素沉積,和老煙民的截然不同。
他用手輕輕揉捏著病人的肺,不通氣的肺手感就像一塊海綿,輕輕捏上去,像抓了一把沙攥在手心一樣,非常柔軟。
耳邊是鄧崇在提醒他怎麼摸才最準確,他把肺組織夾在大拇指和中指之間輕輕摩挲,認真地用指腹去感受每一寸觸感的變化。
忽然,他停了下來,示意:“主任,師兄,我好像摸到了。”
鄧崇有些驚訝,趙主任看了眼他摸的位置,等他退開後,下手親自感受了一下,點點頭。
“好小子,今天立大功了。”鄧崇見狀忍不住誇了一句,眉頭一鬆。
聽到誇獎,青年露在口罩外麵的眼睛彎了一下,眼神似乎有些靦腆。
手術室裡原本因為腫瘤位置一直找不到而變得凝固的氛圍瞬間輕鬆不少,趙主任和鄧崇麻利地這塊肺組織裁剪下來,交給巡回護士送去病理科做快速的冰凍病理檢測。
快速病理得一會兒才能出結果,半個小時候,巡回護士接了病理科的電話,告訴他們:“不是癌。”
手術室頓時洋溢起歡快的氣氛來,趙主任宣布關胸,姚敏一邊看著厲江籬在做縫合,一邊笑道:“論如何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高興,數這句最動聽。”
手術馬上就結束了,麻醉醫生和護士高興;警報解除,虛驚一場,病人和家屬也高興;雖然切口大了點,但不是直接切除肺葉,為病人保留了更多肺組織和肺功能,醫生們也高興。
病人從手術室推進PACU,厲江籬記錄了幾個數據之後,出來便碰見患者家屬。
“手術順利,術中病理回報腫瘤是良性的,不用擔心,她在PACU再觀察一天,沒事就可以回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