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江籬抬眼看著她,見她目光亮晶晶的,閃爍著狡黠的笑意,不由得失笑。
“好啊。”他點點頭,笑著應了下來。
也許這是嚴老師對他的最後一關考驗。
你能接受我的一切嗎?我的工作,我的愛好,我的人際圈子。如果能,我們才有下一步可談。
反複糾結和試探,好像是一段關係的曖昧期裡必然出現的內容。
嚴晴舒笑起來,對他說:“我帶你去玩好玩的,那裡可熱鬨了。”
容簟這時回頭,剛好聽到這話,打量一眼厲江籬乾淨清爽,全身上下一件飾品也無的打扮,忍不住衝嚴晴舒吹了聲口哨。
“快來看呐,我們夜店小公主要帶壞良家婦男啦!”
嚴晴舒立刻飛過去一個眼刀子,舉起拳頭就想打他,他立刻求饒:“我錯了,晴晴姐,你大人有大量,彆跟我計較。”
話音剛落,周圍立刻噓聲一片,杜清大聲地嘲笑他沒骨氣。
他自辯說這怎麼能叫沒骨氣,這明明是識時務,見風使舵的事,也算沒骨氣嗎?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厲江籬看了眼嚴晴舒,見她樂得很,眉眼彎彎的,顯然很喜歡這種氣氛。
他笑了一下,低聲對她道:“你把地址發給我,我先去一趟寵物店,把警長寄存好,那種地方它去不了的。”
先不說人家允不允許帶寵物,就是允許,那種氛圍大概率也會讓警長應激。
嚴晴舒應了聲好,衝他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大約是因為發現自己沒考慮到貓。
走到門口,厲江籬落後半步讓她先出去,隨即跟
上,肩並肩地走著。
走廊裡沒什麼腳步聲,隻聽得到容簟和杜清在聊天,說一會兒要乾什麼:“你有本事去打碟啊。”
“我打你就跳嗎?”
“也不是不行,你上我就上。”
“一言為定。”
旁邊各自的助理都勸他們彆搞這麼大,太引人注目了,還記得出門前經紀人叮囑什麼嗎?低調!低調啊朋友!
走後麵的幾個人倒是一直沒說話,主要是嚴晴舒和厲江籬很安靜,進電梯時倆人一起進的,不經意間碰到了對方的手背,又立刻分開。
可進了電梯還是會站在一起,肩並著肩,距離近得隻要有一個人動動手指,就可以捉到另一個人的手。
嚴晴舒一扭頭,就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瞬間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看見他的嘴角提了上去。
於是她也忍不住笑笑,視線不好意思再停留,連忙移開了。
周圍的人都在說話,仿佛隻有他們之間是寧靜的,有暗潮在湧動。
“叮——”
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庫,一行人就這麼走了出去。
容簟戴上了口罩,回頭看了眼嚴晴舒,問道:“晴晴姐你不怕被人認出嗎?”
“認出就認出,我又不是去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嚴晴舒滿臉寫著無所謂,“我都被拍過N次了,戴了口罩他們也認得出我,說不定我不戴他們還以為我是你們的助理呢。”
容簟一聽,有道理啊!
他抬手就想把口罩摘了,被杜清一把摁住:“你想乾嘛?難道你也想冒充助理?清醒一點,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帶這麼多助理!”
大家又被她這句話逗得樂起來,各自往各自的車走去。
出了停車場,厲江籬的車和他們同方向走了一段以後,在一個紅燈路口和他們分開了。
前麵車裡的杜清在後視鏡裡注意到了,給嚴晴舒發信息問:【晴晴姐,你家厲醫生又不跟我們一起去了嗎?】
“你家厲醫生”,這個說法讓嚴晴舒忍不住笑起來,感覺到了一種炫耀成功的快樂。
就像小時候她把最新款的筆盒帶到學校,說這是我爸爸媽媽特地給我買的,其他小朋友都很羨慕,他們會說嚴晴舒你的筆盒真漂亮嚴晴舒你的筆盒可以給我看看嗎,嗯,今天簡直夢回童年。
嚴晴舒:【他先去寵物店寄存貓,跟我們在停車場彙合。】
回複完杜清的信息,她又扭頭問陳佩:“你說我一會兒要不要帶厲江籬去跳舞?”
陳佩還沒應聲,坐前麵副駕駛的徐苗就回頭道:“你悠著點兒吧,彆一會兒把人嚇跑了。”
“都已經跟著我去夜店了,跳個舞就能把人嚇跑啦?”嚴晴舒不由得露出震驚臉。
徐苗嚇唬她:“可不,萬一他看了你蹦迪那勁頭,覺得你太愛玩了,不符合他對女朋友的要求,就被嚇跑了唄,細節決定成敗。”
嚴晴舒被她這話說得嘴巴都張大了,半晌才哼出聲來,“我不信,起碼……起碼他不會這樣。”
徐苗和陳佩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搖搖頭,這人要是上頭了啊,彆人說什麼她都不會信的。
厲江籬繞道去了經常家裡的貓光顧的寵物醫院,這裡24小時營業,同樣提供寵物寄養業務。
“我幾個小時後過來接你,你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好嗎?”他認真交代完警長,這才讓它被工作人員帶走。
安頓好警長,他跟著導航前往摩打,老遠就看到夜店五光十色的廣告招牌,這一帶是容城夜晚最熱鬨的地方,霓虹閃爍得如同一根彩帶,將一個個衣著時尚清涼的年輕人招徠至身邊。
摩打的門口有兩株纏著彩帶的一人高的盆栽,不停有客人進出,還有賣花的
小姑娘在兜售鮮花。
嚴晴舒打電話過來,問他到哪兒了,他便按照她的指示將車來往停車場。
一行人下了車,結伴往店裡走,摩打的工作人員人人都識嚴晴舒,門口的保安見到她還說:“嚴小姐好幾個月沒來了。”
“忙嘛,今天有沒有什麼好節目啊?”嚴晴舒一邊笑著應聲,一邊往裡走。
走了兩步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猛地停下腳步,四處張望地問道:“誒?厲江籬呢?那麼大一個……厲醫生呢?”
不會丟了吧?還是說盤絲洞還沒進就被女妖精勾搭走了?
她急忙忙地往回走去找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厲江籬的聲音傳進來:“你多大了?出來賣花是做兼職還是怎麼?家裡人知道麼?這裡不安全,你還是快回家去吧。”
原來是被賣花的纏上了,嚴晴舒忍不住退後一步,躲起來偷聽。
一旁其他人忍不住噓她,她就衝他們揮手:“去去去,你們先進去啦!”
說完讓出來接他們的營銷Mike趕緊把人帶走,反正她已經開好了台。
等人走了,她又聽到賣花的小姑娘說:“兼職呀,我想賺點零花錢,哥哥,買束花吧,剛才看你和好幾個漂亮姐姐一起來的,買束花吧。”
厲江籬道:“那……那給我一束吧,挑十一支的。”
接著他又說:“不要這麼多,隻要十一支,多出來的我不給錢哦。”
“哥哥,我掙個零花錢不容易,你多買幾朵吧。”小姑娘的聲音可憐兮兮的。
厲江籬的聲音倒沒什麼變化,他說:“可是我上班掙錢也不容易啊,你既然知道掙零花錢不容易,怎麼不回家去溫書呢,好好學習,考個好文憑,不就不用靠賣花掙零花錢了?”
嚴晴舒在裡頭偷聽到這裡,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覺得這人真是有趣。
你說他小氣麼,夜店門口的花賣得死貴他還要挑十一支的,你說他大方麼,他又多一支都不肯要,甚至一點都沒有其他男人拉不下臉來的那種不好意思。
小姑娘說:“哥哥,你這樣斤斤計較,漂亮姐姐會不喜歡的。”
厲江籬的聲音那叫一個坦然:“她要是因為我不肯多買一枝花就不喜歡我,說明她不是真的喜歡我,因為我目前的能力就隻到這裡,她在喜歡我之前就應該知道的。”
“好啦,錢我已經付了,謝謝。”
小姑娘聲音輕快地說了聲謝謝惠顧,接著又開始招徠其他客人。
接著嚴晴舒就看見厲江籬抱著一束花走了進來,見到她時愣了一下,“……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兒?你助理呢?”
“他們先進去了。”嚴晴舒背著手,笑嘻嘻地衝他眨眼睛道,“我怕你這個唐僧被女妖精抓走了,特地在這裡等你。”
厲江籬忍不住也笑起來,把手裡的花遞給她,“沒呢,我交了贖金,人家還給了我一些特產,我借花獻佛?”
嚴晴舒哼笑一聲,伸手接過來抱在懷裡,哎,還是紅玫瑰呢。
她歪頭看了眼走在身邊的男人,看他線條分明的臉龐沉浸在酒吧迷離的燈光裡,像是誤入了另一個世界。
越往裡走,音樂的聲音越響亮,燈光也越迷幻,動感的舞曲裡夾雜著“嗨起來”的呼喊。
“你以前有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嚴晴舒問道。
音樂聲太大了,厲江籬聽不清她說了什麼,於是隻好彎了彎腰湊近一點,問她:“你說了什麼?”
嚴晴舒一愣,仿佛聞到一股陌生的乾燥的氣息。
“……沒、沒什麼。”她搖了搖頭,轉頭去找容簟他們。
厲江籬不明所以,但也沒問什麼,半晌她找到了人,就伸手指了指,領著他往人群裡走。
嚴晴舒開的是一個很大的卡座,弧形的長沙發,兩邊還有單人座,桌上已經擺了果盤,Mike正在跟容簟說話,見到她來,就同她打了聲招呼:“晴姐,帶了新朋友來啊?”
這裡隻有厲江籬是生麵孔,容簟和杜清雖然來得沒嚴晴舒勤,但也是來過的。
嚴晴舒隨手把花往沙發上一放,點點頭:“是啊,帶他過來玩玩。”
說著接過杜清遞過來的iPad,轉手就遞給了厲江籬,笑嘻嘻地跟他說:“你來點,看看想吃什麼。”
酒吧裡到底是比較吵,嚴晴舒要靠近了才可以保證他能聽清自己說了什麼。
於是厲江籬便感覺到從自己胳膊上傳來一陣溫熱,隨之而來的,是淡淡的花香,味道很好聞,像是摻雜了一絲薄荷草的清涼,又微微的甜和暖。
他拿著iPad的手頓了一下,微微撇了一下頭,看見近在咫尺的嚴晴舒的側臉,渾身一僵。
他覺得有些不自在,想要往旁邊讓讓,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沒有動,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
“你們喝什麼?香檳嗎,還是彆的?”嚴晴舒轉頭問其他人。
杜清道:“開一瓶香檳一瓶洋酒吧,想喝雞尾酒的自己點就是了。”
“或者喝飲料也可以,自己點,今晚都掛我賬上。”嚴晴舒笑眯眯地大方道,看起來心情很好。
Mike這時試圖遊說她開個新套餐,被她拒絕了,“喝不完的,搞那麼多乾嘛,我不缺這點錢,來了要再點。”
說完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厲江籬身上了,挨著他胳膊伸頭去看iPad的屏幕,還說:“你開車不能喝酒呢,怎麼辦?要不你喝,回頭我讓徐苗給你代駕?”
厲江籬把平板往她那邊移了一下,溫聲道:“不用,我在外麵不喝酒的。”
嚴晴舒哦哦兩聲,“是怕辦公室突然給你打電話嗎?”
厲江籬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動作把嚴晴舒搞糊塗了,所以她到底說對沒有?
可惜厲江籬不肯告訴她,隻笑眯眯地看著菜單,她隻好撇撇嘴,嘟囔著說他小氣。
Mike跟她說什麼她都是聽不到的,見她一副明擺著和頭一次帶來的男人正打得火熱的樣子,他也沒再試圖推銷套餐。
點了酒,又要了小吃,杜清站起身招呼大家:“走啊,跳舞去!”
嚴晴舒瞬間意動,騰一下就站了起來,但她隨即想到了來的路上徐苗說的那些話,猶豫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你不去嗎?”厲江籬見狀奇怪地問道。
她沒回答,扭頭眼巴巴地看著他,一聲不吭的。
厲江籬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問:“是餓了?跳不動?”
她搖搖頭,嘴唇抿了抿,把心裡的想法換了個說法說了出來:“你都不去,我一個人去多不好,很怠慢你呢。”
厲江籬頓時失笑,眉眼在昏暗多彩的燈光裡聚攏起細碎的光芒。
“想玩就去玩,不用管我,大家都去跳了,你不去多吃虧。”
嚴晴舒咬咬嘴唇,到底還是問了:“你不會介意嗎?”
“介意?介意什麼?”厲江籬的表情很驚訝,他聳聳肩,似乎意有所指地道,“嚴老師喜歡蹦迪,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嗎?”
嚴晴舒歪著頭想了想,笑起來,“也是,你早就知道了。”
厲江籬笑吟吟地點點頭。
“那我就去玩啦!”嚴晴舒放下心來,起身歡快地跑進舞池。
她今天穿著一條黑色的連衣裙,裙擺蓬蓬的,連袖子都是花苞袖,看起來很公主係的打扮,在舞池裡卻毫不違和。
厲江籬靠在沙發上,看著她在舞池裡搖擺的身影,不管她在哪個角落,不管她身邊圍著多少人,他依
舊能一眼就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