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算遲的了!等會兒罰你們喝酒,一個都彆想逃。”
幾人都笑了,而後說等會兒再聊,莘明哲就帶著阮煙和祝星枝去到樓上。
推開包廂的門,裡頭的人看到門口的三人,特彆是站在中間的阮煙,口中的話說到一半全都停下了。
兩秒後,裡頭就響起激動的聲音——
“臥槽你們終於來了!”
阮煙感覺如蜂湧出的聲音朝她襲來,她看不見大家的臉,一時間有點迷茫,直至感覺到好多人走上前,把他們迎了進去。
三人先給老師送上禮物,到阮煙的時候,女孩道:“陳老師,生日快樂,祝您身體健康,越活越年輕。”
老師笑著道謝,“阮煙,老師可是一直沒忘記你啊。當時班裡最乖的孩子了。”
身旁的同學看到三人,你一嘴我一嘴:
“莘明哲,你說你多久沒在群裡冒泡了,是不是真回家繼承家產了啊?”
“莘哥肯定的啊,妥妥的富二代好不好。”
“莘明哲你難怪遲到了,原來是去接兩位美女了啊。”
“誒,阮煙,你現在這個眼睛是不是真看不見了?”
“對啊對啊,我們也是剛才剛聽說……”
話題最後還是彙聚到了阮煙身上,女孩稍微解釋了番,大家都表示很心疼,一旁的幾個女生坐到阮煙身邊,一臉關切:“阮煙,你還能不能聽得出大家的聲音?”
“有些應該能……你是許瑩然嗎?”
“哇塞,你還記得。”
因為許瑩然的聲音偏嗲,加之沒有什麼變,阮煙能記得起來。
但是高中的時候,阮煙、祝星枝和許瑩然的那群朋友,都不是很待見。
那群人一直都和阮煙、祝星枝保持冷冷的距離,阮煙也曾聽彆人說過,許瑩然在背後經常說她們的壞話。
沒有明麵上撕過,但是關係一直冷淡。
隻是今天不知為何,竟然主動湊上來打招呼。
許瑩然對阮煙報以笑容,“之前聽說你失明,我們還在群裡問你情況,隻是你都沒回。”
“抱歉,我沒看到。”
陳老師溫柔問:“阮煙,你這眼睛能治吧?”
“嗯,在治療中。”
“能治就好。”
許瑩然朝大家笑笑,“我們入座吧,人都來得差不多了。”
“對,陳老師您得先請——”
許瑩然等人和阮煙他們坐在一桌,許瑩然顯得格外熱情,又是幫忙遞酒水,又是幫忙燙碗筷,把祝星枝都搞得一愣一愣,她小聲問阮煙:“怎麼幾年不見,許瑩然變了個樣子啊?”
阮煙想著應該是大家都自然而然忘記高中時候幼稚的矛盾吧,畢竟過了好幾年了,現在都是一笑泯恩仇。
“誰跟我去點菜啊,我一個人不會點,星枝,明哲,你們幾個有空都跟我去看看……”
幾個男生招呼著去點菜,祝星枝本想陪著阮煙,後者說沒關係,讓她安心去。
祝星枝走後,阮煙獨自起身,拿著導盲杖,打算去個衛生間。
一個女班委得知後,說陪著她過去,到了衛生間,阮煙說接下來她沒問題,女生就說在門口等她。
阮煙在隔間裡,一分鐘後正準備出去,就聽到外頭傳來幾個女生說笑的聲音:
“感覺有些人幾年沒見,怎麼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啊。”
“誰啊?”
“阮煙唄。瞎了還一副我最高貴的這樣子,之前在群裡和@她,她就裝高冷不回,剛才瑩然你和她講話,我都感覺她懶得對你笑,虧你態度對她那麼好,你說你何必呢。”
許瑩然嗤笑一聲,對著鏡子補口紅,“人家當然有高傲的資本,千金大小姐呢,家裡有礦,瞎了也是小公主。”
“嘁,我要是她我就躲在家裡不敢出門了,還有閒心到處……”
女生話音未落,就聽到身後的隔間門開了。
幾人看到走出來的阮煙,大驚失色,沒想到她會在這。
許瑩然看著阮煙,乾笑兩聲,“阮煙,你……你沒聽到我們剛才的聊天吧?其實我們就是開玩笑……”
阮煙麵色沉靜,淡聲開口:
“我是看不見,但不是聾了。”
幾人臉色僵白。
“討厭我可以,但也不需要表麵和我裝得很友好。如果要裝,也要知道廁所不是適合說秘密的地方。”
阮煙往前走,慢慢摸索到衛生間的門,推門出去。
許瑩然等人臉都綠了。
-
回到包廂後,阮煙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祝星枝,她猜到祝星枝如若知道,今晚這頓聚餐恐怕就會不太和諧了,何況今天還是老師過生日。
但她原本的好心情,也因為去完洗手間後,沒剩多少。
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對她的惡意可以持續這麼多年。從高中以來,她都不知自己做了什麼讓許瑩然那群人看她不爽,祝星枝說,有些女生對彆人的惡意是天生的,和阮煙並沒有關係。
晚上,許瑩然等人不敢再和阮煙搭一句話,阮煙多喝了點酒,除了給陳老師敬酒之外,基本上隻主動和祝星枝和莘明哲交談,努力透明地吃完了這頓飯。
結束後,大家陸陸續續走出包廂,有人就提議去唱歌,大家興致很高,阮煙被帶著走到門口,看不到旁邊的人,剛好被幾個喝了酒的男生衝撞了一下,祝星枝沒扶穩,阮煙腳下一崴,差點摔在地上。
“阮煙,你沒事吧?!”
周圍人都圍上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沒看到……”
阮煙被祝星枝扶著立直身子,腳腕傳來鑽心的疼,她擰眉,“好像扭了……”
“嚴不嚴重?還能走嗎?”
“應該能。”
她試圖走了兩步,發覺能走但是很困難,加上腳下的高跟鞋又是細高跟。
莘明哲眼底一沉,“走,去醫院。”
“不用……”
“必須去。”
莘明哲沒給阮煙拒絕的機會,於是三人和眾人告彆,男人開車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已經九點多了,取完號後,三人陪阮煙坐在診室門口等候,裡頭還有兩人,阮煙說想去趟洗手間,祝星枝陪著她。
“你們包都放在這裡吧,我看著。”莘明哲道。
“行。”
莘明哲拿出手機,給副總回了信息,那頭說合作案臨時出了點事情,需要莘明哲趕快回公司一趟。
他猶豫一會兒,回道:【我這邊有點事,還有一會兒。】
“叮——”
鈴聲響起,他轉頭看到手邊阮煙的手機屏幕亮了,上麵顯示著“周孟言”三字。
莘明哲怔愣了下,而後無動於衷。
手機響了許久,末了他還是拿起,劃開通話鍵。
“喂。”
書房裡,周孟言要臨時回複導盲犬機構一件事,打電話給阮煙,沒想到對方接起,竟然是個男聲。
那頭道:“我是莘明哲。”
周孟言眉心不自覺蹙起,“阮煙呢。”
“阮煙手機暫時沒放在身邊,她腳崴了,現在我們在醫院。”
莘明哲站起身,猶豫了下,道:“你現在……方便嗎?過來接一下她,我有點事,恐怕不能送她回家了。”
周孟言腦中忽而閃過早晨看到的那一幕,眼底漆黑,半晌平淡開口:“知道了。”
莘明哲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這麼平淡,“就一句知道了?你平時私底下對待阮煙是不是也這麼敷衍?你也不關心一下她具體怎麼樣?”
那頭的男人哂笑了聲,“怎麼,你很了解我們平時的生活?”
莘明哲語噎,“阮煙現在好歹嫁給你了,麻煩你對她多一點關心和疼愛,彆這麼冷血可以嗎?”
“莘先生,你現在是在教我如何關心我的太太?”
莘明哲聽到“我的太太”四個字,如同一根針紮進心底。
阮煙和祝星枝上完廁所返回,後者就看到莘明哲臉色陰沉,“你怎麼了?”
男人看向阮煙,沒壓住情緒,怒聲質問:“煙煙,到底周孟言平時是怎麼對你的?”
“啊?”
“剛才他打電話給你,被我接了,我說等會兒有事,想讓他來接你,沒想到他反應竟然那麼冷淡,”莘明哲氣結,“這樣的人你也能忍受?!”
阮煙垂眸,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複。
她隻是崴個腳而已,周孟言需要有什麼激動的反應嗎。
“沒事,我等會兒自己回去就行啦。”
莘明哲還想說些什麼,就被見怪不怪的祝星枝一個眼神攔住了:“我帶阮煙回去,彆說了。”
看完腳上的傷,阮煙接到了葉青的電話。
那頭說,她接到周孟言通知,得知阮煙在醫院,她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等會兒會把阮煙接回家。
阮煙在處理傷口的時候,祝星枝拉著莘明哲單獨聊天:
“煙煙的事你就彆過問了,現在你這身份……也不方便。”
“星枝,我是覺得周孟言那個男人根本不配站在阮煙身邊,他心底有一點對阮煙的喜歡麼?”
祝星枝歎氣,“就連阮煙都不指望周孟言喜歡他,你就彆操心了。”
-
今晚這頓飯吃得並不愉快,加上崴了腳,回公館的一路上,阮煙醉意上頭,心情逐漸低落。
到家後,她讓葉青回去了。
關上大門,她聽到窸窸窣窣跑動的聲音,而後腳邊就蹭上毛茸茸的一團,她提起唇角,“可可,你知道我回來了呀。”
她換好鞋子,忍著腳腕的疼,扶著牆壁,一步步往裡走去,最後摸到了沙發,她實在難受,癱坐了下去,一動不動。
可可似乎察覺到她心情不好,鑽到她身前,舔舐她的手心,和她撒嬌。
彆墅裡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生孤獨。
阮煙抱住可可,腦袋靠在它身上,鼻尖發酸:“隻有你陪著我了……”
可可嗚咽了幾聲,仿佛是在安撫。
阮煙和它對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可可,你說我為什麼這麼倒黴,眼睛看不見也就算了,腳還崴了。我好想趕快恢複視力,可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她說著話,殊不知周孟言從樓上悄無聲息走了下來,站在樓梯口,無聲看著她。
阮煙帶著點醉意抱怨:“你知道嗎,我今天去參加同學聚會,一點都不開心,她們欺負我,連我失明都要被人笑話,這些人怎麼能這麼過分……”
她忽而站起身,麵向沙發,“可可你知道嗎,有些人在背後挖苦我,就跟說群口相聲似的,我給你學學……”
說罷,阮打了個酒嗝,挺起胸脯,像在站軍姿一樣,一人分飾幾角,模仿死許瑩然和她小姐妹的語氣:
“阮煙,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以為她最厲害了,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呀。”
“你有什麼不服的?她當然高高在上了,長得漂亮,家境又好。”
“但是她瞎了,她就是個瞎子,瞎子有什麼好嘚瑟的。”
“就是咯,她現在就是個殘疾人,你看她連走路都走不明白呢!”
阮煙越演越上頭,還繪聲繪色加上動作和手勢,最後累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朝可可笑:
“怎麼樣,我演的是不是很好?我可是演過話劇的!”
“我演得挺好吧,是不是呀,是不是……”
她正嘟囔著,突然間,有一股力量把她攔腰抱起,放在沙發上。
阮煙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嚇得瞬間清醒。
而後頭頂落下周孟言涼涼的聲音:
“是挺好的,要不再給你頒個奧斯卡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