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她手上的戒指啊。”
眾人都看了過去,都注意到婚戒上那分量的鑽石,“哇塞,阮煙你這麼年輕,竟然結婚了啊。”
“這個戒指好漂亮,是什麼牌子的?”
阮煙:“我也不太清楚……”當初周孟言直接把戒指給她,隻聽聞價格七位數。
晏丹秋想起前幾天自己還和未婚夫因為想要個一萬塊錢的戒指、對方不想買而吵得不可開交,此刻對比一下阮煙手上的戒指,心裡更加酸了。
“阮煙,你家老公是乾什麼的啊?”大家露出羨慕而八卦的眼神。
“嗯……就是開公司的。”
“那應該很有錢吧?”
阮煙淡笑著,也沒具體說太多。
過了會兒,有人過來通知排練開始,阮煙走出休息室,晏丹秋等人走在後頭,就有人感慨阮煙年紀輕輕就成了富太太,而她們快要奔三還買不到房。
“你們看到阮煙平時拿的包和穿的衣服嗎?全都是名牌……幾萬起,太奢侈了。”
“果然吧,女人還是得嫁的好,我嫁給我那窮酸老公,每天日子過得可苦了。”
“人家雖然演配角,可是是主角的命啊。”
晏丹秋看著阮煙走遠的背影,心底酸得發刺。
-
隨著一天天的排練,時間悄然向前,到了二月十四號。
隻是阮煙太忙,根本都不記得今天是情人節。
中午在劇團休息時,阮煙和葉青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對戲,今天也是阮煙最後一場戲,得知二姨太要把她趕出家門,她苦苦哀求留下來。
對著戲,阮煙突然接到周孟言的電話。
他問她在乾什麼,阮煙說在準備下午的戲。
“下午要排練到什麼時候?”男人問。
“不知道,應該還是五點吧。”阮煙問,“怎麼了?”
周孟言想起今晚為阮煙訂的餐廳,以及提前布置好的一切,末了道:
“沒什麼,今晚不要有安排。”
“啊?”
“我會去接你。”
阮煙問原因,然而對方沒說,讓她好好排演話劇,而後就掛了。
阮煙還來不及多想,導演助理走了過來,通知她:“阮煙,我們臨時改劇本了,你過來一下。”
改劇本?
她疑惑地跟著過去,就看到趙月、晏丹秋,還有幾個導演坐在一起。
趙月說,原本香麗和二姨太的這場戲,是二姨太生無可戀,趕走了香麗,但是她昨晚重新看劇本的時候,覺得這樣寫不夠好,二姨太這個時候需要爆發抓狂,怒火中燒,把對老爺的失望轉移到香麗頭上,把香麗狠狠責罵了一頓。
阮煙聽完覺得這有點不太符合二姨太的人設,忍不住提出質疑:
“二姨太是非常端莊的淑女,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始終要保持儀態大方,她應該不會發怒的吧?而且二姨太和香麗原本關係那麼好……”
趙月皺眉,“正是因為關係好,才會感覺到背叛,而且這樣的爆發會顯得劇情更衝突,更有戲劇化,你沒聽過觸底反彈嗎?”
趙月看向張晉,“張導,我覺得原來那樣的設計太平淡了,您覺得呢?”
晏丹秋發表意見:“在沉默中爆發挺真實的,二姨太總會有失去禮儀束縛的時候。”
張晉最後同意了趙月修改劇本的建議。
臨時改劇本,阮煙隻好去重新熟悉台詞和動作。
時間到了後,所有演員各就各位,先排的是二姨太在書房和老爺的那幕戲。
排練進行著。
下午四點多,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停在劇團的建築樓門口。
周孟言踏下了車。
身後跟著江承,他走進劇團。
因為不打算事先通知任何人,所以他進入劇廳時,沒有人注意到他這裡。
舞台上打著明亮的燈光,底下的觀眾席全是暗的,周孟言走到倒數第三排靠右邊的位置坐下,放眼望去,整個舞台被他儘收眼底。
他視線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舞台左側角落的阮煙身上。
她一身紅棕色的蝙蝠袖毛衣裙,紮著馬尾,小臉如同上好的白瓷盈潤泛光,像個漂亮的瓷娃娃,隻是安靜站在那,就一下子占據男人全部的視線。
“周總,需要我通知太太,您來了嗎?”江承道。
“不用。”
他不想她分散注意力。
江承心裡感歎,愛情果然會讓人變了個模樣,以前周總怎麼會放下手上的工作提早離開公司,現在竟然還會默默探班了。
舞台上,二姨太和老爺的對手戲結束後,就到了阮煙和晏丹秋晚上的對手戲。
張晉對阮煙喊了聲“上場”。
阮煙端著一個碗,推門進來,她大致能看清位置,而後走到晏丹秋麵前,把碗放在桌上,恭敬道:“二姨太,給您做的銀耳湯。”
晏丹秋抬眼,冷冷瞪她:“你剛才去哪了?”
“我剛才在廚房給您做銀耳湯,怎麼了?”
晏丹秋站起身,作勢把桌上的碗打翻在地,“我現在倒是喝不起你做的了!”
“等等——”張晉突然喊停,看向趙月,“趙老師有話說。”
趙月道:“我覺得這裡二姨太的反應還是太平淡了,再加個動作吧。二姨太直接站起身,掐著香麗的臉,而後質問她剛才去哪了,而後香麗回答完,二姨太再生氣地把香麗甩開。”
趙月的視線餘光瞥到阮煙,心底一笑,而後問張晉:“張導您覺得呢?”
“行。”
於是阮煙重新推門進來,說完台詞,晏丹秋站起身,忽而掐住了她的臉,阮煙感覺到一股很大的力道,疼得她下意識皺起眉。
晏丹秋立刻鬆開,麵露驚慌失措的模樣:“抱歉阮煙,你沒事吧?我沒掌握好力度……”
阮煙搖頭:“沒事。”
晏丹秋歉意地勾起唇角,看向台下:“張導,我們再來一次吧。”
第二次,晏丹秋放輕了些力度,冷著聲質問阮煙去哪,阮煙驚慌又委屈地回答了後,晏丹秋把她甩開,“我看你是偷溜到書房裡,和老爺說悄悄話了吧?”
“二姨太,我沒有……”
阮煙話音未落,就感覺下巴被突然捏住,晏丹秋俯身睥睨著她:“香麗,你膽子大了啊,你說說看,是用什麼法子勾引到老爺的?”
這個捏下巴的動作是原本沒有的。
然而阮煙隻是愣了下,立刻反應過來,繼續說台詞。
晏丹秋捏緊她下巴,“沒有?那老爺竟然會在我麵前誇你漂亮?!”
張晉喊了句停之後,晏丹秋立刻鬆開手,朝張導道:“剛才那個動作我是臨時加的,我覺得配上那個捏下巴的動作,會更顯得生氣一些,這個可以嗎?”
趙月點頭:“這個動作可以。”
晏丹秋看了眼阮煙下巴上顯露的紅痕,再次和她道歉,阮煙隱隱覺得晏丹秋的態度很奇怪,但也不好說什麼。
張晉:“從頭再來一次,阮煙你要顯得更驚慌些。”
阮煙上台,演到一半,晏丹秋不小心忘了詞:“抱歉我忘了詞了,能再來一次嗎?”
坐在台下隱秘角落的男人,看著阮煙被捏臉掐下巴的動作,眉頭微皺,回憶起曾經看過的劇本,似乎沒有這樣的劇情。
他對江承道:
“去拿一份劇本過來。”
舞台上,兩人又重來了三次,才接到後麵的劇情,阮煙得知老爺對自己有意的消息,震驚又惶恐,竭力和晏丹秋解釋,然而招來對方的怒聲斥責:
“若不是你在老爺麵前擺弄風姿,老爺會注意到你?虧我嫁進王家,就把你帶在身邊,你個賤婢,竟然敢動這樣的心思!”
阮煙剛要回答,就聽到趙月叫停:“我覺得這裡的生氣靠語言表現不夠,要加些肢體動作,二姨太要捶打香麗,表現出抓狂的樣子,丹秋你可以稍微做一下那種動作。”
“好的。”
晏丹秋責打了阮煙後,讓其他傭人把阮煙帶出去,讓她今晚就滾出家門,阮煙眼眶發紅,拉住晏丹秋的手哀求:“二姨太求求你不要趕走我……”
接下來的情節是晏丹秋作勢甩開手,阮煙假意往後跌倒在地上,然而阮煙剛說完台詞,手就被用力甩開,她沒反應過來,身子往後跌走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台下的周孟言看著劇中完全沒有的這幕,眉峰擰起,薄唇吐出幾字:
“到底在搞什麼。”
江承看著男人沉下的臉色,心跟著一慌,立刻說問問劇組的人。
台上的阮煙跌了幾步,晏丹秋跑了上來,扶住她,“對不起呀,阮煙,我剛才好像太用力了,你不會怪我吧……”
阮煙不傻,這回自然看出了晏丹秋到底是否有意,她抽回手,神色淡淡:
“那你下次輕點吧。”
晏丹秋臉色僵了下。
第一遍完整地拍下來,而後張晉說了兩人的問題,而阮煙的問題就是情緒還不夠有張力,太平淡。
第二次,阮煙狀態好了些,然而趙月還是覺得不滿意,看著劇本,說要添加動作:
“張導,我覺得這裡的爭執還是不夠,香麗的哭哭哀求應該要更慘一點,被傭人帶出門的時候,讓她努力掙紮,例如抱住二姨太的腿。”
於是再來。
趙月:“二姨太這裡的動作太假了,你再用點力打在香麗身上。”
再來。
趙月:“張導,我覺得這裡把這個碗砸在香麗的身上會不會更好一些……”
觀眾席的角落,燈光幽暗,周孟言摩挲著手中的婚戒,看著台上阮煙一遍遍被打、被推、摔倒在地,臉色跟著一點點沉至穀底,眼中的怒意隨著眸色逐漸濃重。
江承看著男人的臉色,能察覺到此刻他有多生氣:“周總,聽導演助理說,是編劇臨時改了劇本,加了這些動作,原本是沒有這些推打責罵的戲……”
“編劇是誰。”
“趙月。”江承補充道:“就是……仲湛靜小姐的閨蜜。”
周孟言眼底如墨化開。
時間逼近五點。
接近一個小時的排練,這場戲在趙月的挑三揀四、晏丹秋各種的失誤中,還未結束。
所有人都有些累了,尤其是阮煙。
但她忍著身體和情緒的不適,直挺挺站著,沒有喊一句休息。
她必須要把這場戲演好。
即使她看得出來,這當中有誰在故意為難她
大家都喝了點水,張晉拍了拍手:“我們最後來一遍,大家堅持一下,這遍結束就回家啊!”
阮煙重新端著碗,推門進來。
“你剛才去哪了?”
“我剛才在廚房給您做銀耳湯,怎麼了?”
“我現在倒是喝不起你做的了!”
“我看你是偷溜到書房裡,和老爺說悄悄話了吧?”
“今天晚上,你就給我離開王家!”
“二姨太,您真的誤會我了……”
阮煙全情投入,說著台詞,忽而就聯想到了被阮家趕出來的那個暴雨夜晚,還有躺在病床上的阮雲山。
情緒的爆發,往往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觸發點。
一時間,阮煙之前醞釀且一次次積累的情緒,直接衝了上來。
她的眼淚霎時間就流了下來,突然決堤。
“二姨太,我從來沒有對老爺動過心思,我心裡隻裝著您,您為什麼不相信我……”
阮煙真實而打動人心的哭戲瞬時間抓住全場人注目的焦點。
周孟言看到她淚如雨下,他握住扶手的手收緊,眼底一震,被她表演衝擊到的同時,恨不得就在此刻衝上台把她帶下來。
阮煙演技突然爆發,把所有人都帶到劇情中。
趙月震驚地看著她,忽而間說不出話來。
結束後,被帶著紅了眼眶的張晉站起身,激動道:“好!這一遍演的特彆好!”
台下觀看的演員為著阮煙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一旁的趙月再也找不到挑剔的理由。
張晉宣布排練結束。
阮煙背過舞台,因為太過投入,哭得一時間停不下來,葉青跑上台把她帶了下來。
而底下周孟言,目光直直落在抹眼淚的她身上。
眼底再次被刺痛。
半晌,他終於沉聲開口:
“把阮煙帶過來。”
“順便告訴趙月,我有事找她,讓她在這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