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
她剛要把腳放下沙發,就被他打橫抱起,走到臥室,把她放到床上,他躺在她身側,阮煙茫然,“你、你乾嘛?”
“睡覺。”
“?!”
“我怕你害怕,我今晚得留下來陪著你。”
“……”阮煙:“我才不害怕呢。”
房間裡就點了一盞昏暗的燈光,周孟言看著她眼底的光,半晌開口:“不害怕那我走了。”
阮煙沒回答,他作勢下床,她忽而開口:“你等等——”
他動作停下。
阮煙紅著臉:“要不你留著吧……我床分給你一半。”
背對著她的男人無聲揚唇,而後應了聲,關掉燈,掀開被子躺了進來。
阮煙平躺著,心跳有些亂。
房間裡安靜了許久,直到他低啞而直接的聲音再次響起:“想抱你。”
阮煙側臉看向窗外,麵頰發紅,輕聲道:“那你想著。”
她話音落下,就被他拉進懷中。
“喂——”
他側了個身,把她圈在身下的範圍內,腦袋輕靠著她頸項,輕歎一聲,溫柔繾綣:
“給我點好處,煙兒。”
阮煙感覺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沒再動了。
“要睡覺了麼?”他聲音悶悶的。
“怎麼了?”
“不睡我就繼續陪你聊天。”
阮煙莞爾,“睡吧,好困了,晚安呀。”
他漸漸笑了,“晚安。”
-
翌日早晨。
天亮後,阮煙從夢中醒來,她側了個身躺平,慢慢睜開眼睛,轉頭卻看到周孟言側著身,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怔了下,立刻收住打嗬欠的嘴,微窘:“你、你醒了?”
“嗯,醒了有一會兒了。”
她手背蓋住自己的臉,在想著自己剛才的睡相會不會特彆難看……
過了會兒,她的眼睛從手掌的縫中偷摸摸看他,發現他還在盯著她,臉頰紅了,“你乾嘛一直看我……”
見女孩害羞又可愛的模樣,他笑起來:“在回憶昨晚你唱的那首歌。”
“……”這事能不能不提了!
她氣得惱羞成怒,翻了個身背對他,幾秒後,她的腰間多了一隻手,把她拉回他懷中,後背貼上他的胸膛。
他低沉的聲音落在耳後:“我不是在笑煙兒。”
“我是覺得你好可愛。”
如果他早一點點發現她的可愛就好了。
主要是剛結婚的時候,周孟言本身就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喜歡說話的人,阮煙因為家庭的變故,加之在陌生的他和生活環境麵前,也一直斂著性格,不習慣展現原來活潑的一麵。
兩個內向的人在一起,隻能祈求他們之間沒那麼尷尬。直到後來,他才越來越了解她,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性格的女孩。
阮煙輕揪著被子,被他誇可愛,心裡又偷摸兒覺得甜甜的。
打趣完她,男人起身洗漱,阮煙也爬起來去換衣服。
等到她洗漱完出來,周孟言站在窗邊接電話,“嗯,我們今天找個時間過去。”
阮煙走到他麵前,男人掛了電話,轉頭看她,眼底微沉:
“導盲犬機構那邊打來電話,說找到可可新配對的家庭了,今天就可以把可可送回機構。”
-
去導盲犬機構的一路上,阮煙抱著可可,耷拉著臉,沉默不語。
周孟言坐在旁邊,看著她始終抱著狗,沒和他說一句話,心中無奈又心疼。
他知道女孩善良,本身就很喜歡小動物,加之她剛有可可陪著的那個階段,是她最孤單,也是他把全部重心放在工作的階段。
當時周孟言在阮煙心中的地位,還不如可可。
可可似乎猜得出來此行的結果是要分離,也感覺得到阮煙的難過,一路黏在阮煙懷裡,舔她,試圖安撫她。
到了導盲犬機構,阮煙牽著可可下來,周孟言帶她進去,就有工作人員前來接待。
看得出來阮煙舍不得,工作人員也安撫她,說可可所要去的家庭很愛狗狗,一定會好好照顧可可,如果對方對可可不好,他們會把可可重新收回機構。
送走可可前,阮煙蹲下來和它說話:“可可,你一定要乖乖的,開開心心,千萬不要忘記我……”
其他人在一旁看著,能察覺到阮煙對可可的愛。
最後,可可被機構人員帶走,看著她消失在視野中,阮煙眼眶紅了,身旁的男人把她摟進懷中,她輕揪著他的衣角,眼眶濕潤。
周孟言手掌覆住她的後腦勺,低聲安撫她。
阮煙哽咽:“我以後還能見到可可嗎……”
“能,以後和機構的人說一聲,隻要聯係好了,我們就可以去看可可,”他垂眸看她,擦去她的淚痕,“又不是再也不能見到了,嗯?”
“而且它下一個幫助的盲人,說不定也是和當初的煙兒一樣,特彆需要陪伴呢?我們雖然會舍不得它離開,但是肯定會有另外一家人因為可可的到來,而感到歡喜和感激。”
阮煙點頭,“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
“我懂。”
他攬緊她,“以後可可不在,我會花更多的時間來陪你,我保證,你不會再感覺到孤獨了。”
那一些欠下的時光,就讓他好好彌補。
-
可可離開後,阮煙的情緒緩了好幾天。
她沒讓傭人改變狗狗遊戲室裡的裝飾,所有的東西都保持原封不動,給可可的玩具也都沒有收起來。
就像是可可曾經還在一樣。
周孟言也更多陪在她身旁,帶她出去吃飯,帶她逛街看電影,一直溫柔耐心照顧她的情緒。
阮煙也沒放縱自己沉溺在不好的心情中,她心裡也慢慢調整疏通過來。和可可現在所在的盲人家庭聯係上後,有次他們開了視頻,阮煙看到可可還是很活潑開心,心也安定下來。
周末,周孟言接到一個朋友的邀請,打算帶阮煙去一個豪華遊輪上玩幾天。他去談生意,阮煙跟著他一起,也去放鬆心情。
周六早晨,周孟言帶著阮煙上了遊輪,這條遊輪的航線是在林城近海,一共是四天三晚,遊輪裡的設施一應俱全,消費很高,這次同去的還有滕恒、白閒逸等玩在一個圈子裡的人,就當做是消遣娛樂。
上去之後,阮煙和周孟言先是把行李放到了房間。
周孟言訂的是這條遊輪上一共隻有三間的頂級奢華海景房之一,配備有65平方英尺的大陽台,浴室的裝修幾乎是全透明玻璃,在浴缸泡澡,就能看到外麵的海景。
阮煙站在落地窗前,看著270°的全視野海景,眸光閃閃,周孟言走到身後,虛攬住她,“還喜歡嗎?”
她點頭:“好美。”
“這幾天我們在這好好玩玩,不過我談工作的時候,可能不能陪你。”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能看得見,你也不用擔心我,你忙的時候我就自己去找樂子。”她笑。
“好,我們去外麵走走。”
兩人走出房間,周孟言接到滕恒的電話,讓他們到遊輪二樓的桌球廳,他們幾人在那裡玩。
到樓下後,幾人見麵聊了幾句,有生意場上的人過來找周孟言,阮煙原本打算去外頭的咖啡廳買點喝的,就聽到滕恒叫住她:“阮煙,你要不要去找找湛靜姐?她和朋友就在隔壁的按摩室。”
阮煙驚訝:“湛靜姐也來了嗎?”
“對,她昨天剛回林城的。”
這段時間仲湛靜在外省談合作,所以阮煙一直沒有把複明的事告訴她,想著當麵和她說。
阮煙應了聲,立刻過去找她。
走近隔壁的按摩室,裡頭像是一個酒店裡的長廊一樣,旁邊一間間都是私人的按摩室,有的是關上門,有的裡頭亮堂一片,她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聲音很輕。
慢慢往前走著,她路過一個開著門的房間,聽到裡頭剛好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她心情不好,就沒過來。”
阮煙一下子就聽出是仲湛靜的聲音。
看到房間門是開的,阮煙剛要走進去,裡頭響起第二個聲音:“所以趙月就這樣被周孟言處理了?還這樣給他老婆走後門啊,真行。”
阮煙腳下步伐忽而頓住。
裡頭傳來仲湛靜的聲音:“是我的原因,如果當初月月和我說她要改阮煙劇本的時候,我攔著她就好了,我也沒想到周孟言好巧不巧發現了,本來以阮煙的性格,她是肯定不會和周孟言告狀的。”
“趙月也是替你出口氣,換做是我,也肯定要搞她一手。你到底怎麼想的,竟然還會和她成為朋友?你瘋了吧?”
“表麵客套罷了,難不成我要表現出來很討厭她麼?上次我在阮煙麵前講周孟言要出國,他立刻察覺到了,第二天就告訴我不要多管閒事,我要是和阮煙撕破臉皮,你覺得周孟言會不會也和我撕破臉皮?”
阮煙怔然,幾秒後,她往裡走了幾步,就看到裡頭的房間裡,兩個女人在專心致誌挑精油。
她聽著聲音,看到了仲湛靜的臉,和當初在朋友圈看的樣子重合。
朋友:“我搞不懂周孟言的審美了,為什麼會喜歡一個瞎子,不會是上床上多了,睡出感覺了吧?”
仲湛靜臉色冰冷,扯起嘴角:“這不也是她的魅力之一嗎。”
“得了吧。”朋友看向她,“今天周孟言來了,會帶他老婆嗎?”
“應該會吧。”
“等會兒你帶我去看看她,我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樣。”
“嗯……”
阮煙轉過身,悄無聲息走出了按摩室。
走回桌球室,周孟言剛好走出來,看到她,就牽住她的手:“還想去找你來著。”
阮煙莞爾:“你不是要去忙嗎?”
“等會兒十點有個會議。”
阮煙看向遊輪外的海景,“我想出去曬曬太陽耶,我都塗好防曬霜了。”
“走。”
周孟言帶著她走到外麵的甲板上,推開門,就感覺到舒服的海風吹了過來。
這個季節剛剛好,太陽不會很大,氣溫也不會太悶熱,兩人走到護欄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阮煙彎起嘴角,“太享受了!”
“如果喜歡,我去買條遊輪回來,以後你想出去就出去。”
阮煙眨眨眼睛,“怎麼感覺你像土豪呢。”
她說完,臉就被他捏了捏。
周孟言去忙後,阮煙躺在躺椅上,戴著墨鏡,旁邊的桌上放著一杯果汁,隻是安靜地看著大海,都覺得愜意無比。
一個小時後,她眯了會兒,睜開眼睛,過了會兒,視野的餘光中,忽而出現兩個人。
阮煙透過墨鏡,就看到五米開外,仲湛靜和朋友走了出來,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她這個方向。
兩人並沒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她,以為她看不見,當著她的麵開始竊竊私語。
阮煙回憶起剛才那段對話,隔著墨鏡,無聲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另一邊,朋友指向半躺著的阮煙,問:“就是她啊?”
仲湛靜:“嗯。”
朋友輕嗤一聲,“長得也就那樣啊,除了白,哪裡好看了。而且她個瞎子能看到海嗎?”
仲湛靜冷笑,而後道:“走吧,還是要上前打個招呼的。”
兩人剛準備上前,卻突然看到,阮煙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起身,轉頭麵向她們的方向,下一刻——
像是能看見她們一樣,抬步朝他們走來。
阮煙穿著一身淡藍色赫本風法式連衣裙,裙擺隨著海風微微卷起,陽光落在她精致的白瓷小臉上,烏發紅唇,清純中卻又帶了絲明豔。
阮煙一步步走到兩人麵前。
站定。
而後摘下墨鏡,對上她的視線,漂亮的眼眸如海麵般泛著粼粼波光。
阮煙勾起唇畔,開口:
“湛靜姐,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了。”
仲湛靜頓時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