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喬醒來時依然將昨晚的夢記得清清楚楚,仿佛他真的遇見過一條小九頭蛇一般。
他攤開手,比了比。
那條小蛇隻有巴掌大。
——還不如他大呢。
他合上手,走下床。
或許是昨晚做夢的緣故,他突然對虞先生小時候好奇了,他點了兩份早點,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不知道虞先生走沒走。
門自動開了,他鬆了口氣。
謝喬走進去,虞先生正在係領帶。
他把早飯放在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下。
虞寒生係好領帶,也走了過來。
兩人麵對麵坐著,謝喬不禁把自己心裡的疑惑問出了口:“虞先生,你們九頭蛇小時候是不是特彆小啊。”
虞寒生拆包裝的手一頓。
謝喬覺得自己問得太模糊了,又補充了句:“是不是隻有巴掌大那種?”
空氣安靜了一陣。
虞寒生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開口:“不是。”
謝喬“哦”了一聲,不過他轉眸時看見虞先生臉上的神情泛出難得一見的不自然,隻不過轉瞬即逝,他疑心是自己看錯了。
他喝了口牛奶,繼續問:“那虞先生,你小時候在地底怎麼生活啊,會和其他同類住在一起嗎?”
“不會。”
虞寒生淡淡開口。
“一直都是一個人嗎?”謝喬小心翼翼地問。
虞寒生輕輕“嗯”了聲。
謝喬忽然就覺得很難過,那麼小一條的九頭蛇孤零零地生活在陰暗的地底,沒有父母,沒有同伴,隻能日複一日地收集發亮的東西。
他走到虞寒生身邊坐下,頭靠在虞寒生的肩膀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直到將一小片深色西服暈濕,並且還有擴大的跡象。
虞寒生喉結滾了滾,眼尾輕折,掩住眼底的情緒,平淡地說:“彆哭了。”
“沒哭。”
謝喬哽著聲答,嗓音裡還帶著哭腔。
虞寒生側過頭,手輕鬆抬起青年的下巴,頓時露出一張還帶著淚痕的白皙臉龐。
“真沒哭。”謝喬止住了哽咽,然而底氣弱了幾分。
虞寒生盯了青年片刻,吐出三個字:“是沒哭。”
——帶了點無可奈何的意味。
謝喬心中的難為情還未消弭,忽然,虞寒生扳過他的後腦勺,這個動作來得太過猝不及防,他緊張得身體一僵。
“這麼愛哭,以後可怎麼辦。”
他聽見虞寒生極低地附在他耳邊說了聲。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下一秒——
虞寒生親吻上了他的臉龐,一點點地親乾淨了他臉上殘留的淚痕,他的心臟格外激烈地在胸膛裡跳起,異常緩慢地回抱住了男人。
他想,他好喜歡虞先生。
特彆喜歡。
*
藍蒙平時除了拍戲,都是呆在柳陰,和他哥一起住。
他哥才從國外回來時,對於這個突然造訪的遠方親戚,他也不免疏遠,心裡還帶著謹慎。
可藍齊對他是真好,擔心他吃不慣劇組的盒飯,經常不辭辛苦來劇組送飯,久而久之他也把藍齊當親哥看待。
但是最近呆在房子裡,他卻無端地覺得害怕。
他突然意識到,他對藍齊好像一無所知。
他隻知道藍齊從小和家人去了國外,後來灰霧蔓延從國外回到了國內,在柳陰大學當了一名專心學術的教授。
他打開瀏覽器,第一次搜索藍齊的名字。
這個名字不算少見,有四十頁的搜索頁麵。
他一頁一頁地翻看,終於在最後一頁發現了一段三年前的視頻。
——研究會上將公然虐貓。
視頻是監控視頻,一個男人在售樓中心冷漠地掐住一隻黑貓的脖子。
他眼裡一片震驚,那個人竟然是他平日待人溫和的哥哥!
他完全不知道藍齊以前為研究會工作過。
全然的信任出現了一絲縫隙,聯想到他哥最近不停數數的奇怪言行,他忍不住翻出微信,點開了謝喬的頭像。
他身邊懂行的隻有謝喬了。
【藍蒙】你最近有時間來我家一趟嗎?
我覺得我哥不太對勁。
可他後一句話還沒有發過去,一陣腳步聲臨近,他下意識抬起頭,看見了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你想發什麼?”
藍齊忽然對他笑了。
而謝喬接到藍蒙消息時,正準備出門。
他停下腳步,劃開屏幕。
【藍蒙】你最近有時間來我家一趟嗎?
謝喬在門邊站定,回了條消息。
【謝喬】我今天要拍戲,下周有時間,有什麼事嗎?
隔了很長的一會,藍蒙才回複他。
【藍蒙】沒事
他疑惑地盯了屏幕一陣,因為要趕著去拍戲沒多想,正想關掉手機,藍蒙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藍蒙】你對灰霧怎麼看?
不太像是藍蒙平時會問的問題。
不過謝喬還是認真回答。
【謝喬】灰霧以生機為養分,與生物無法共存,隻會有兩個結果,消滅灰霧或是星球死去
【藍蒙】沒想到你的思想也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他怔了怔,思考著要怎麼回複時,他聽見身旁的虞寒生問了句:“和誰發消息?”
他的注意力都在和藍蒙的對話上,想也沒想就回道:“藍蒙前輩。”
他的話剛剛落下,虞寒生憑借身高優勢,伸手奪走了他的手機:“不準發。”
謝喬:…………
他忍不住靠在門上說:“虞先生,我也沒有乾涉你交友吧。”所以能不能互不乾涉至少把手機還給他。
虞寒生半斂著眼,似乎是在思考。
忽然,虞寒生遞給了他一個手機。
謝喬鬆了口氣,接過手機後發現,這壓根不是他的手機,是虞先生自己的手機,這是代表他可以乾涉虞先生的交友嗎……
他抬頭看了眼虞寒生的神情,大概是的。
在男人一動不動的注視下,他隻能硬著頭皮打開虞寒生的手機,打開後睜大了眼睛。
虞先生的手機屏幕是他。
手機相冊裡也隻有他。
他的心驀地便化了,不由得脫口而出:“不發了。”
虞寒生這才把手機還給了他。
他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虞寒生拍了一張照。
照片裡,他踮起腳摟住了虞先生的脖子,在虞先生的側臉上啪唧一聲親了一口,陽光映在他們的臉上,輪廓閃著隱約的光。
他把這張照片設成了屏保。
他還給虞先生發了一張。
對此,虞先生的評價是:“傷風敗俗。”
謝喬也不在意,朝虞寒生揮了揮手:“我去片場了。”
“下午有個會議。”
謝喬不解是什麼意思,愣了會兒才明白是虞先生不能陪他去的意思,他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