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的事兒...”“是真的,已經在準備了,您沒看到城堡的仆人正忙個不停嗎...”
霍夫曼從城堡另一側的圓形樓梯下來,走出城堡來到戶外板球場周圍時,聽到有人在討論晚上舞會的事兒。
一群年輕人聚在一起,要開舞會,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查理王子一行人來了以後,晚宴、篝火晚會都辦過了,想要正式開幾場舞會,也差不多到時候了!這時候正碰上歐文子爵和紐蘭公爵前來拜訪,乾脆就擇日不如撞日了!
就明晚開舞會吧!
之所以沒有選在今晚,還是因為今晚就有些太著急了,想要通知周圍的一些人家,送一些邀請函都來不及——王儲當然有王儲的氣派!來到霍德蘭城堡後的第一場舞會怎麼可以小?而大型舞會,靠他們一起來的這些人,還有歐文子爵幾個,那是撐不起來的。
人數不夠多,而且女賓偏少了一些。
這種時候,邀請周圍一些體麵人家的年輕人來參加舞會,就非常有必要了。而且能夠在王儲的霍德蘭城堡周圍置產居住的人家,其中大多數都身份不低,如果此時主人恰好在這兒,邀請來參加舞會當然好。
決定好舞會的事兒之後,城堡上下就運轉了起來。送請帖和裝飾大廳隻不過是最簡單的,還要有人去采購物資,召集一個像樣的樂隊什麼的...一場完美的舞會,需要準備的東西是挺多的。
這些回美林堡弄肯定是來不及了,部分不需要買,霍德蘭城堡附屬的土地上是有產出的。其他的就隻能去最近的城鎮找找看了,問題應該不是很大——霍德蘭城堡周圍有不少體麵人家,這些東西和服務都是有需求的,城鎮裡應該能提供。
歐文子爵混入人群的速度可比霍夫曼快多了,當霍夫曼從人群中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剛剛打了一場板球,這會兒正站在幾個熟人中吹噓自己的技術。
當然,這種年輕男士聚集起來的場合,還有不少漂亮女士同行。那麼不管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最終都很容易轉移到姑娘身上。當霍夫曼走過去時,談話的內容就自然順暢地滑到了這次同行的幾個漂亮姑娘上。
原本霍夫曼離開人群,就是為了避開一些失禮又無聊的討論,而現在好像又陷入了一樣的情境——對這種境況不能說毫無預料的霍夫曼腳步頓了頓,然後就被歐文子爵一把薅了過來!
歐文簡直不像是剛剛運動過,而像是喝了一大瓶陳釀美酒!手勁兒很大,不停地搖晃著自己好友的肩膀:“我的朋友!你剛剛去哪兒?我們來了一場精彩的球賽,你不該錯過的!我記得你當初在公學,也是玩兒板球的一把好手,是不是?”
霍夫曼不說話,歐文又繼續說道:“要叫姑娘們看到了,一定會對你大為改觀——至少你不是隻有嚴肅死板的一麵,也可以很有激情...啊,激情,沒錯...你看到了嗎?這些先生們的激情都已經被激發出來了,就是因為年輕漂亮的淑女們!”
“剛剛我們都在討論奧斯汀小姐和林恩小姐,當然,林恩小姐的美貌不能同奧斯汀小姐媲美,但她是查理王子的情.人,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她‘出類拔萃’了!”
這時,旁邊的年輕先生,一個頭發微微發紅,高高瘦瘦,笑容有些靦腆的男孩兒,也忍不住說道:“是的,奧斯汀小姐,我們都注意到了奧斯汀小姐...她多美啊!讓人想到清晨的一縷陽光、還沾著露水的矢車菊、落在樹梢的一片血......”
“但奧斯汀小姐實在是太冷漠了!”另一個先生有不同的意見:“我更喜歡林恩小姐那樣活潑的女士,我就喜歡這樣感情熾熱、美麗大膽的女士,她們的熱情讓一切都富有生機,而且也免去了我不知道說什麼、做什麼的苦!”
年輕的紅頭發男孩兒立刻說:“不不不,您說熱情的女孩兒能夠以她們的熱情感染其他人,叫一切富有生機...天呐!難道奧斯汀小姐還不夠富有生機?我是說,她來了,就是春天來了...美林堡的詩人都是這樣讚頌的。”
“所謂的‘生機’可不是靠笑笑鬨鬨才能有,當奧斯汀小姐站在那兒一言不發,隻是拿那雙美麗澄澈的眼睛瞧著人時,誰能不說那雙眼睛像一片靜謐的湖泊,寧靜中孕育著勃勃生機呢?”
“我不否認奧斯汀小姐的美,誰也不能否認那個,我也不是說奧斯汀小姐的美呆板僵硬,沒有吸引力。隻是...隻是,您難道不覺得奧斯汀小姐的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太過不近人情了嗎?”那位先生搖著頭替自己辯解。
年輕的紅頭發男孩兒替自己的心上人辯護的時候則更加無所顧忌,那種強烈的感情能叫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一瞬間變成法庭上最能言善辯的律師,思維敏捷、條理清楚、伶牙俐齒。
他大聲說道:“您認為多情的女人更像是個天使,便覺得奧斯汀小姐的端莊矜持讓人害怕?您應該想想,如果一個女子太過熱情,急切地想要占有一個男人的注意,您是不是會擔心,擔心她對彆人也有一樣的手段?當然,如果您無意與她相愛,叫她做您的情.人,隻是社交辭令式的**,那倒是沒什麼好說的。”
“我想告訴您,像奧斯汀小姐這樣的女士,她冷漠一些,倒是更可貴了!她若是和藹可親,對每個人都能做到花言巧語、八麵玲瓏,那她身邊該圍繞著多少人?捧著她的人會讓她做社交場上的皇後...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就像是花園裡的一朵花,即使它是最鮮豔、最美麗的一朵,也就是一朵花而已。遊覽花園的人不會一直看它,也無法真正體會到觸及靈魂的美麗...但如果是一朵本隻能在暖房中開發的玫瑰,忽然從雪地裡長出來了,您怎麼看?”
“那樣的奇崛豔麗,該多可喜,多震撼!”
“更何況,奧斯汀小姐的冷漠,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的癡情。若是對待朋友,對待其他女士,她其實是個活潑靈巧的女孩兒,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事實上,她偏偏隻對追求者冷若冰霜。”男孩兒說到這裡的時候都忍不住歎息了起來。
“奧斯汀小姐的癡情,唉!這確實是......”那位先生似乎想到了什麼,也搖了搖頭,唉聲歎氣了起來。
已經插不進這段對話的歐文子爵又搖了搖友人的肩膀,壓低了一些聲音說道:“奧斯汀小姐確實是一個有些超凡脫俗的癡情女子,看看啊,多叫人著迷啊!正如我們早就說過的,她會是新的‘和禮蘭玫瑰’的。”
外界對薇薇安·奧斯汀的形容讓霍夫曼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曾經以癡情聞名的‘和禮蘭玫瑰’。傳聞之中,她因為與父親無望的愛,消耗自己,早早去世——但霍夫曼知道,母親紐蘭伯爵夫人並不是因為愛情無望去世,她甚至不是一個癡情的人。
從表麵看,她們都是癡情而美貌的女性。但實際上來說,霍夫曼清楚,自己的母親並不癡情。至於說美貌,薇薇安·奧斯汀也完全不同,甚至以純粹客觀的角度來看,剝落掉加諸在母親這個已經去世的傳奇美人身上的種種光環後,薇薇安·奧斯汀還要更美一些。
他以為她們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在剛剛,他的想法動搖了。
“‘癡情’?”霍夫曼像是聽到了有些可笑的東西。
他想到了剛剛一瞥之下的薇薇安·奧斯汀,那的確是個美麗到奇異的女孩兒,她簡直像是現實世界裡一個不真實的夢。當她輕快地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時,明明沒有誇張的笑聲,也沒有放肆的動作,但就是覺得有一種快樂的東西在肆意燃燒。
她是快樂的,根本不懷分毫的憂傷,沒有一點兒陰霾,她的心靈世界就如同她的肌膚一樣晶瑩剔透...隻是一眼,霍夫曼就完全確認,她不是那種會為了彆人消耗自己的傻姑娘,她絕對愛自己勝過其他所有加起來!
從這一點上來說,她居然與他的母親,紐蘭伯爵夫人是一樣的...她們無論表現得如何,本質上都是最愛自己的‘利己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