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等車廂客人的要求,一般隻要不過,就都能滿足。要借用一副紙牌而已,小意思。想著小費的列車員很快就拿來了薇薇安他們需要的東西,這個時候汽笛長鳴,火車緩緩動了起來,然後越來越快,最後保持了一個大致的速度。
這不影響薇薇安他們的牌局,他們大概玩了兩個小時,這個時候早上吃進去的早餐已經被消化了,於是他們決定去餐車吃東西。
頭等車廂前的餐車是專供頭等車廂,和買了餐票的二等車廂乘客的,幾乎和頭等車廂一樣乾淨漂亮。深色的木頭擦的光可鑒人,銅質構件打磨的閃閃發光,淺色的車窗簾被拉開了,可以看到外麵漂亮的風景一閃而過。
餐車裡的食物不能算差,但薇薇安和澤西雅都有點兒吃不慣,所以隻要了茶水,和一些很簡單的食物。羅伯特就不同了,他看起來胃口很好,要了很多食物,坐在餐車裡大吃大喝,簡直就像在自家的餐廳。
這樣平靜、沒有任何意外的‘火車時間’慢慢流逝,他們終於在傍晚到了美林堡的火車站。相對於多倫特那個小站,美林堡火車站當然要宏偉的多!這個時代修築火車站,很多都是以藝術的方式設計的,大師設計,用料接近於教堂...大家似乎認為這些火車站能用幾百年呢!
也不知道這是高估了什麼,還是低估了什麼。
美林堡火車站這邊,羅西南迪家和奧斯汀家都有人來接,接到信知道他們會今天回來,從中午起就有人在等他們了。
來接薇薇安的是家裡的馬車夫,還有男仆羅恩。她告彆了羅西南迪兄妹,就上了馬車——馬車往白玉蘭廣場而去,一開始外麵對薇薇安來說還是生疏的街景,但越來越熟悉,這就接近白玉蘭廣場附近了。
奧斯汀夫婦今天為了薇薇安,晚餐都要比平常晚一些。而薇薇安呢,旅途勞累,再加上生物鐘的關係,吃了晚餐後,匆匆忙忙洗漱,晾乾頭發之後就立刻睡下了,也沒來得及和奧斯汀夫婦說說她這次旅行的事兒。
直到第二天一早,吃早餐時,薇薇安已經完全從旅途勞累中恢複過來了,才說起了在多倫特的事兒。
“...多倫特很漂亮,看不到邊際的‘林園’,那裡的伐木業發達不是沒有原因的。對了,那兒有很多出色的‘木匠’,我或許該稱他們為‘藝術家’,他們憑直覺做出來的一些木頭製品都很美。我購買了幾個小雕像,其中還有你們的,我畫了你們的素描相給‘藝術家’們,他們果然雕刻出來了。”
奧斯汀夫婦都微笑傾聽著,雖然奧斯汀夫婦平常都有自己的事做,但薇薇安不在的日子裡,他們依舊覺得生活缺了點兒什麼。現在薇薇安回來了,其實也不用做什麼,隻要和他們一起吃飯,說上幾句話,之前的缺憾就被彌補了。
本來氣氛挺愉快的,直到奧斯汀先生收到了一封信。
“是什麼,爸爸?”薇薇安覺得奧斯汀先生的表情不同尋常,像是憤怒,又像是意外,還有些苦惱。
奧斯汀先生確實不瞞著薇薇安,順手就將信件遞給了她。原來這是那位私家偵探‘瓊斯先生’寫來的信,奧斯汀先生一直覺得傑克遜先生的事兒沒完,保險起見,他雇傭瓊斯先生最近多注意傑克遜先生的動向。
如果傑克遜先生有什麼對他不利的舉動,瓊斯先生就要寫信告訴他。現在信裡就說了傑克遜先生想要和他打官司,正在接洽律師的事兒...這個世界果然是沒有秘密可言的。
“我從沒見過這樣無恥的人。”薇薇安扔下了那封信,快被傑克遜先生的不要臉氣笑了。
奧斯汀這個時候見薇薇安這樣生氣,反而冷靜了下來,笑著說:“那是因為親愛的你一直生活在比較單純的環境中,我倒是見過不少無恥之人呢!隻不過,傑克遜這樣無恥,還這樣愚蠢的人,就不多見了。”
這個時代,可以說是無恥之徒的黃金時代,到處是無恥之徒飛黃騰達的故事。
“的確很愚蠢,我簡直不知道傑克遜先生是怎麼想的了,難道他不明白,在這件事兒上,他要看我們的臉色嗎?”對於傑克遜先生要告奧斯汀先生侵.犯名譽、商業犯罪什麼的,薇薇安覺得很可笑。
就算對方也知道這樣不可能撼動奧斯汀先生,隻是想借此傳遞給外界一個錯誤的信息——那就是,不是皇冠粉底偷竊了可麗粉底的配方,而是可麗粉底偷了皇冠粉底,現在就是皇冠粉底的老板將可麗粉底的老板告了。
這樣看起來聰明了一些...個鬼啊!
薇薇安明白傑克遜先生的思路,這種輿論誤導的手段,她在上輩子就看的夠多了。很多訴諸法律的娛樂圈事件,討論的人很多,但不少細節全是錯的,這就是被誤導了——比如關注天價賠償金的,法院判天價賠償金不成立,往往就被大眾認為這是明星勝訴了。
其實這不是勝訴不勝訴的問題,而是天價賠償金根本不可能成立啊!賠償金這個東西,不是說雙方約定是多少,就是多少,要根據合約金的數額來的,有一個限製在那裡。不可能談合約的時候,一份價值兩百萬的合約,卻設定了兩個億的違約金。
真要是這樣,和敲詐勒索有什麼區彆?又會滋生多少不公與犯罪?
然而明白歸明白,薇薇安還是不能理解傑克遜先生的操作。因為具體到他們這件事,是沒有那麼簡單的!因為事實就是傑克遜先生弄到了自家的配方,而且弄到配方的手段其實挺敏感的。如果說,奧斯汀家不想這件事鬨大,那傑克遜先生應該更不想鬨大才對。
畢竟,就算鬨大了,奧斯汀家也隻能算是被台風掃到尾,在女王那裡也就是一個‘不識大體’。而傑克遜先生,還有同他合作的羅威爾先生,他們就不同了,他們是在泄露並利用宮廷秘聞謀利呢!
這是不能容忍的,這種情況下,一旦鬨大了,他們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有的時候就是會有這樣的事兒。”奧斯汀先生已經完全恢複理智狀態了,還能教導薇薇安:“一直順風順水、自視甚高的人,有時會顯得驚人地蠢!他們對事物有一種自己的洞見,那是錯誤的洞見,但因為一直以來沒有因此受到懲罰,他們就以為這是正確的了。”
“就像有的人一直很喜歡玩火,也沒有造成過災難,便以為火並不危險。直到有一天,他點燃的火燒毀了自己的家,他們才會明白——有的,直到這個時候都不會明白,他們依舊不怪火,而會責怪最近的天氣太乾燥了,仆人太不小心了,消防公司太沒用了.....”
薇薇安這個時候也想到了‘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這句話,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的。
不過道理是這個道理,傑克遜先生蠢也是真的蠢。但對付犯渾的蠢人,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的。對付那些還有理智和頭腦的人,其實還比較容易,因為他們也是能權衡利弊的。可是傑克遜先生現在這樣,等於是說好壞都不知道了!
奧斯汀先生陷入了沉思,他沒有考慮讓薇薇安找瑪麗公主,借此將這事兒捅到宮廷,一波帶走羅威爾先生和傑克遜先生。他自己也認識一些宮廷的朋友了,為什麼沒有自己動手?這裡麵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疏不間親’。
和禮蘭王國沒有這個說法,但差不多的人情世故,大家都是知道的。
羅威爾作為女王的貼身侍從,還是相當受看重的那種,他的狀是真的不好告啊!甚至就算到時候告狀成功了,自己也會得不了好。
當然,如果花費大量的宮廷人脈去轉圜這件事,又或者薇薇安獲得了瑪麗公主的全力幫忙,那肯定是有操作餘地的...可是這樣的想法怎麼能有呢?不到最後沒辦法了,奧斯汀先生不會這樣選。
花費大量的宮廷人脈,這對於他現在來說也是非常困難的事兒,不知道要許諾多少利益出去。至於獲得瑪麗公主的全力支持,這就等於是將希望放在彆人身上了,而且一樣不知道要讓多少利益。
瑪麗公主對薇薇安是很好,但奧斯汀先生和薇薇安也不至於就此能自戀地認為,可以讓瑪麗公主不按常理‘收費’了。感情歸感情,‘生意’歸‘生意’嘛。
看起來,現在是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最後還是薇薇安打破了這個僵局。
“或許,我們可以搶先下手,既然傑克遜先生想要和我們打官司,我們就先動手把,關於粉底的專利配方官司。”這不是個什麼特彆巧妙的主意,說到底就是奧斯汀家不玩了,掀桌子了!
奧斯汀先生投鼠忌器,過去一直不能下定這個決心,這個時候薇薇安再提起這個,倒是沒有直接否定。畢竟現在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麵對傑克遜先生這種已經‘瘋狂’的蠢人,事情難辦之處就在這裡了。
人家就是願意自己冒巨大風險,賭你不敢,你又能怎樣?要麼跟,要麼不跟,然而無論怎麼選都是很難接受的。
見奧斯汀先生不說話,薇薇安又補充道:“我們得儘快下決定,傑克遜先生不是已經在見律師,製定方案了嗎?爸爸,先下手為強啊!等到傑克遜先生真的去了法院,我們隻會更難辦。”
奧斯汀先生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他能夠一文不名地來到美林堡,在這裡成家立業——哪怕沒有薇薇安的那些‘奇思妙想’,奧斯汀先生也是能生活的不錯的,至少比絕大多數進城謀生的鄉村人成功。他隻要有那麼一點兒運氣,甚至能靠自己完成階級躍升。
一個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都是有決斷力的。薇薇安說到這裡,他心裡也就做出了決定。
“對了,爸爸,既然傑克遜先生找了律師,我們也得先見一個律師,說不定律師還能給出更合理的建議呢。我們在這裡為難,專家們卻有彆的簡單的解法...專業的事,就得找專業的人,不是嗎?”
“專業的事,找專業的人......”奧斯汀先生喃喃自語,終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