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道達爾接到了奧斯汀家的舞會邀請,按時到來後,第一次見到了夜晚中的奧斯汀大宅。
奧斯汀家不愧是擁有‘汽燈廠’的人家,這個時候處處點著明亮的汽燈,將這裡的夜晚變成了白晝——其實今夜的舞會隻能算是普通舞會,不是那種一次花3000鎊的盛大舞會,但即使是這樣,布萊恩也見到了過去從未見到過的奢華。
過去布萊恩見過的最豪華的房子就是蒂納爾先生的房子,在他成為蒂納爾先生的學徒後,為了送文件,是進過那所房子幾次的。後來他成為了正式律師,蒂納爾先生還邀請他去吃過晚餐。
此外,布萊恩的日常交際,很少有接觸到真正的上流社會。他現在是派克羅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沒錯,可他入行不久,從未接手過什麼大案要案,也沒有認識什麼尊貴的客戶,自然也就沒有上流社會家庭向他敞開大門了。
他對於‘豪華’的概念,此前其實和事務所裡一些文員,以及年輕律師差不多——精致華美的餐具,瓷器是東方來的,玻璃器則來自西瑪純,刀叉和一些盤子都是銀的,燭台也是銀的,喝香檳就像喝啤酒一樣,可以隨意取用......
現在來參加奧斯汀大宅的舞會,他才發現,關於‘豪華’,他和他的同伴實在是想的太少了。
相比起餐具,和酒水,舞會上有太多奢華的多的東西...充足的汽燈讓整個奧斯汀大宅仿佛白晝,但又和白晝不一樣,這種光線下,女士們的珠寶都閃耀著璀璨的光芒,幾乎要耀花人的眼睛。
有著異國風格圖案的東方果盤,上麵堆放著並不應季的水果,若是應季水果,那必然不是和禮蘭本國所產,隻能說異國或者殖民地特產。這看似普通的水果,其實也是一種無聲的財富炫耀。
說實話,這些水果並不會比此時普通的水果更好吃,但它們在此時此地的‘稀有’,本身就是價值的一部分。
另外,這個時候的奧斯汀大宅,也和過去布萊恩來的那幾次有很大不同。此時走廊和台階上鋪上了嶄新的紅毯子,毯子的鮮紅襯的台階的磨光白石近乎耀眼,又襯得走廊的黑白花紋的大理石地麵沉靜優雅。
至於掛在牆上的畫作,不消多說,都是名家之作。此外,布萊恩還看到了一些之前沒見過的東方刺繡作品,有些掛在牆上,仿佛是掛毯,有些嵌在屏風裡——那樣奇妙的風格,與和禮蘭本土完全不一樣的構圖和色彩,都讓人感受到了異國風情。
而在這個時代,異國風情本來就是昂貴而有品位的象征。
事實上,布萊恩發現奧斯汀大宅有很多東方,甚至遠東元素。之前他隻來過書房,根本不知道——這其實是薇薇安的原因,雖然她知道這個世界的遠東大國和上輩子的祖國不是一回事兒,但曆史的微妙相似,文化的大體相同,還是讓她很有親切感。
薇薇安在布置房子的時候加了私貨,房子就帶有了很多東方元素。不過這在此時評價還不錯,大家都認為這樣的奧斯汀大宅很時髦、很有品位。
布萊恩呆在跳舞廳的時候,注意到了隨便可以取用的香檳(這一點,倒是和他過去的認知相符了),都是一瓶十幾先令的名牌。它們插在冰桶裡,確保倒出來的時候冰涼可口。而和香檳放在一起的還有其他冷飲,以及最受歡迎的冰淇淋。
負責冰淇淋的廚師就呆在餐桌旁,製作出成桶的冰淇淋,放進滿是冰塊的大盆子裡。誰需要,就會有女仆挖出冰淇淋球來,並且按照客人的要求澆上巧克力醬、果醬、蜂蜜、乾果碎等等配料。
“您怎麼不去跳舞啊,道達爾先生!”奧斯汀先生中間還注意到過布萊恩,熱情地詢問他,並給他指點了幾個沒有跳舞,但在等候的女士。
布萊恩也接受了,前後跳了好幾支舞,不過他算是跳的少的,而且他始終沒有去邀請場上幾個最受歡迎的女孩兒。他的這種表現,在有些人看來,難免有些傲慢,而在另一些人看來,就是謙虛謹慎了。
在舞跳的差不多的時候,布萊恩才向跳舞左側看了一眼。那裡可以說是‘眾星捧月’,好幾位紳士圍繞著一個年輕女孩兒,似乎人人都想獲得她的青睞——那個年輕女孩兒就是薇薇安。
之前因為生病修養的關係,她悶在房間裡好長一段時間,這種時候突然有個活動參加,她還挺開心的。表現在外,就是今天的舞會上,她比平常更加活躍。
薇薇安今天穿的是一件無袖露肩櫻桃紅絲綢禮服,裙子本身的花紋和裝飾其實很少,完全就是靠造型、剪裁,還有絲綢的出色取勝!那確實是一塊美極了的布料,薇薇安當時看到那卷櫻桃紅的絲綢,其實還沒想好要做什麼衣服,就先買下來了。
做什麼不重要,關鍵是這絲綢本身就夠美的了!
非常正的櫻桃紅,既適合這個不再穿的那種‘沉重’的季節,又有輕巧感,同時又確實有濃墨重彩的感覺。穿著這樣顏色的晚禮服,襯得薇薇安雪白的肌膚更白了,幾乎白的耀眼!
汽燈明亮的燈光下,她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反射出璀璨的光,但在觀者的眼睛裡,很難說是鑽石更耀眼,還是她的肌膚更耀眼。
為了配合這條裙子,薇薇安也是少見地化了完整的妝麵。之前她因為此時的化妝品不趁手,還有自身條件優越,即使是舞會也沒有畫過全妝的,基本上就是一點兒口紅而已。
這次,她完全以此時那種在她看來太‘假麵’,太‘複古’的審美,給自己化妝——主要是她麵部的顏色對比度太低了,不像上輩子是亞洲人,黑發紅唇,加上黑色的眉眼,隻要皮膚夠白,就很有感覺了。
這種情況下,用複古的妝容,一下就將她的風格換了...金色的卷發打成辮子,然後緊緊的盤起來,用鑲嵌著彩色寶石的黃金發箍束住,一絲碎發也不露。這是非常古典的盤發了,讓人想到油畫裡的中世紀王後,端莊美豔。
而那張臉呢?完全是想象中絕代佳人才會有的樣子。雪白的肌膚,鮮紅如花瓣一樣的嘴唇,挺直的鼻梁,眼睛很大,又如同湖水一般澄澈——薇薇安今天修飾了眼睫毛,讓她原本金色的雙層眼睫毛變成了黑色,於是湖水投上一層陰影,顯得比平常顏色更深。
當薇薇安笑意盈盈、精神飽滿地穿過跳舞廳,她輕輕扇動一下手裡的折扇,就好像一朵紅玫瑰在微風中慢慢擺動。至少在這一刻,在某些人眼裡,她有了凝滯時間的能力。
“這很奇妙,簡直神奇!這讓我想起了《克裡夫兒童故事》裡的一則,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國王隻有一個女兒。這位公主殿下美貌絕倫,甚至打動了時間之神,於是每當她停頓一下,時間就會在她身上停留一次,留下一個她的影子在原地。除非她親手觸碰,不然那個影子就會一直留著,維持著那一瞬間的美。”
“現在奧斯汀小姐不就是這樣麼?當她停留,當她離開,她的倩影便留在了原地,實在讓人念念不忘...我猜,最初這個故事就是因為同樣的感覺才誕生的。”
跳舞跳的差不多了,大家紛紛散落在奧斯汀大宅的各處,其中大部分都去了二樓的房間。作為主人,二樓最重要的客廳,當然是以薇薇安為首的,她坐在中央的沙發上,圍繞著一群男男女女,大家進行著還算有趣味的談話,也商量著接下來的消遣遊戲。
布萊恩上二樓時,是過了一會兒的,經過樓梯口時,就聽到了兩位男士正在談論奧斯汀小姐的美貌,並拿了《克裡夫兒童故事》來說。聽到這裡,他其實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麼鬆開了眉頭。
一上二樓,幾乎是立刻就看到二樓客廳裡的薇薇安了,她實在是太令人矚目了,沒有人能分走她一絲一毫的光彩。
正好此時男士們提議玩牌:“開兩三桌‘金斯頓’吧,誰想玩兒都可以玩兒,其他人還能去遊戲室打台球或者去音樂是彈鋼琴、唱歌...不玩牌,也不想離開的人也可以留下來看其他人玩兒,順便聊聊天。”
薇薇安倒也不反對這個,她上輩子的時候也會和親戚朋友玩玩撲克麻將什麼的。隻要不是去那種老板抽水的棋牌室,在大家水平相當的情況下,長期下來其實不會有太大的輸贏...而且大家玩的不大,就是養生局、娛樂局。
最後贏的最多的人,可能請大家一頓外賣,就花光了。
這個時候,不去賭場,大家在家裡玩的牌局,性質其實也差不多——當然,此時和禮蘭賭風很盛,有人在家裡也會賭的很大,但那種情況其實也不多見。他們現在一群年輕人,舞會後玩玩而已,肯定不會是那種。
因為大家都同意了,於是很快有仆人搬來三張牌桌,還有足夠的新紙牌、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