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薇薇安很早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她印象中【原書】裡,從來沒有過紐蘭公爵霍夫曼這個角色呢?
要知道約瑟芬在美林堡‘狩獵’的都是最優秀的男士,而以‘係統’衡量的優秀標準,霍夫曼無論怎樣都是符合的...薇薇安隻能認為是沒有提及的優秀男士還有很多,約瑟芬雖然‘狩獵’那麼多優秀男士,但她一個人兩隻手,能‘抓’幾個?當然有更多的優秀男士成為了‘漏網之魚’。
而【原書】又是以女主角約瑟芬的視角展開的,如果不是她的狩獵對象,沒有描寫,甚至提都沒提過,是很正常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提過,隻是薇薇安哪裡記得一本的角角落落,包括一個隨便提一下的人物?
其實,薇薇安的印象裡【原書】沒有霍夫曼這個角色,這個這麼符合重要男性角色標準的角色,還有可能是因為【原書】故事發生時,霍夫曼並不在美林堡。舞會時霍夫曼說自己要去一趟羅齊奧,算是提醒了薇薇安。
但問題是,隻去半個月,顯然沒辦法躲過整個劇情,除非之後又會有彆的‘意外’導致霍夫曼滯留在美林堡以外的地方——薇薇安完全沒有考慮過,蝴蝶效應之下,霍夫曼原本不在美林堡的,這個時候又在了。
主要是,她掀起的蝴蝶效應,感覺應該不能決定霍夫曼人在哪兒吧。就算霍夫曼向她表達過愛慕,可她也拒絕了呀,按理來說,這還應該成為推動他離開美林堡的原因呢!
......在‘約瑟芬’,或者說‘索爾多伯爵夫人’抵達美林堡之後這些日子裡,薇薇安就想了很多這類與之沒什麼關係,但又能互相聯想的東西——會忽然想很多,又會忽然回過神來,這讓她在他人眼裡顯得心不在焉、容易發呆。
“親愛的,你最近總是在發呆,不是嗎?噯,瞧,剛剛吉安娜和你打招呼,你都沒看見。”在歌劇院裡,羅拉輕輕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微笑著向她示意對麵。薇薇安看過去,是手上拿著一副小望遠鏡的年輕小姐在向她招手。
吉安娜也算是平常社交場上經常能見到的一個姑娘了,見的次數多了,哪怕沒有什麼親朋故舊的關係,也熟悉了。
“難道是因為快要去度假了,你的心已經飛到了‘克林平頓’?”羅拉打趣薇薇安。
奧斯汀一家馬上就要離開美林堡,去‘克林平頓’度假了,這並不是什麼秘密。美林堡的體麵人家要離開這裡外出時,總會給常來往的人家寫信說明這件事,以防親朋好友聯係不到。
更何況,奧斯汀先生還要提前安排好名下的生意,確保自己不在美林堡的這段時間,一切都能好好運轉,這就更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走了。
薇薇安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是笑了笑,順著羅拉的話說:“這次我打算在‘克林平頓’住久一些,直接住到明年再回來也是有可能的。爸爸媽媽可能不能呆那麼久...對了,今年你家也沒有去度假,有什麼計劃嗎?”
如果可以,薇薇安倒是也希望衛斯理一家避開這多事之秋。
羅拉歎了一口氣:“今年爸爸格外忙碌,度假計劃早就取消了...美林堡的酒業,我爸爸一直在杜鬆子酒上近乎壟斷,這是他的基本盤。以此為基礎,又侵蝕其他酒類的生意,但這一次也有人反過來要動杜鬆子酒的市場份額了......”
簡單來說,衛斯理先生過去一直是個主動出擊者,在彆人的地盤上爭奪,而自己的後方十分穩固。之所以能夠這樣,當然是他經營有方,才能將自己的基本盤經營的鐵桶一樣,一般人根本不想打主意。
硬仗,誰都不想打啊!
但今年出現了新情況,隻能說明衛斯理先生有了挑戰者,而且是真的有威脅性的挑戰者。這種涉及到自己基本盤的商業爭奪戰確實不能輕視,衛斯理一家不打算度假了,薇薇安也不能說什麼。
她隻能想了想說:“或許你能離開美林堡玩一玩呢?等我在‘克林平頓’安頓下來後,再給你寫信,邀請你來玩兒吧,衛斯理夫人不會不同意的。”
羅拉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又飛向了對麵一排包廂,低聲說:“馬上就要到幕間了,剛剛遠遠打過招呼的幾位,應當都回來拜訪。”
不想在聽歌劇時還要‘交際’的薇薇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為什麼大家這樣熱衷於將劇院變成交際場呢?劇院最重要的不是欣賞劇目,而是社交、而是出風頭,這實在是一種浪費。”
“然而這就是當下的現狀了,現在是劇院的淡季,還好一些呢!如果是在社交季,包廂裡的客人早就絡繹不絕了,誰也不會管是不是幕間——然後就在包廂裡大談特談,有技巧地稱讚、戲謔......”羅拉隨口說道。
薇薇安知道羅拉說的是對的,曾經她將劇院當作是這個時代的‘電影院’,主要的功能是娛樂——對於底層,甚至中下層,這一點或許不錯,大家都樂於花一點兒小錢娛樂消遣。但對於中層、上層,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對於中上層人士來說,劇院這種地方,社交屬性強於娛樂屬性。如果想要找樂子,他們本有更多的選擇,相較之下,劇院的開銷很大(他們一般都會選擇包廂,或者視野最好池座,價格較貴。而且這還不算為了看劇必須有的車馬費之類,體麵人士可不會走路來劇院,最差也得乘出租馬車才對),環境還很差呢!
是的,中上層人士常去的劇院,肯定不是那種魚龍混雜的劇院,環境會好很多。但其實也談不到多好,這裡一樣會有一些奇怪的味道,會因為大量運用燈光,出現特有的煙熏火燎的肮臟......
而這裡的客人,即使不會跺腳拍手,仿佛要把看台給弄塌了,不會將果殼前麵的人頭上,也會有一些彆的毛病,比如說影響演出,總是在影響演出。
事實上,在劇院很多人大體是關注台下勝過台上的,所以台下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便不得安寧了!演出總是會被影響。
能讓大家忍耐劇院的一切缺點的重要原因,就在於這裡是一個重要的社交場所。在此時所有的社交場所裡,這裡可能是最大的,門檻也最低的——很多社交場所,例如沙龍,都是存在門檻的。一個一文不名的家夥,初來乍到,可能連門都摸不到!
相對來說,要在劇院裡出現,在劇院的‘台下劇場’裡成為一位‘演員’,就要容易多了。
一張池座的門票花不了多少錢,當然,最好還要有一個熟悉社交界的朋友一起,這樣才能‘引見’——在彆的地方,‘引見’可沒有這麼容易,要將一個新客人帶到一個俱樂部,又或者某位太太的客廳,這要求可太多了!俱樂部的成員,或者那位令人尊敬的夫人,會要求這位客人有這樣那樣的優勢。
或者有一個榮耀的姓氏,或者財富令人豔羨,再不然他是個有才華的家夥,有一副漂亮的容貌(無論男女)...總之,總會要求有一些稀有的特質。
但在劇院,這一切都被簡化了。最隨意的情況下,熟人可以直接帶著這個‘新人’去某位大人物或者紅人的包廂拜訪!就算不能直接去,也不過就是熟人先去說一聲,一般來說,被拜訪的人也不會拒絕。
來到劇院,本來就默認了社交上的來者不拒,儘情地攫取目光、出風頭,向其他人開放‘自己’,是劇院大多數來客的‘精髓’。
之後的‘幕間’,正如羅拉所說,果然有人來拜訪了。來的主要是男士,劇院裡男士到處拜訪,女士們等待拜訪,也算是隱形規則了。不過偶爾也有例外,比如說這次過來的就有一個女孩兒,吉安娜。
“...聽說您要去‘克林平頓’度假了?還可能去一個比較長的時間?這實在是太可惜了,您不在美林堡,美林堡將要少掉多少光輝啊!”吉安娜輕輕揮動手上的扇子,真的滿臉遺憾地說道。
男士們也紛紛讚同。
“美林堡永遠不會少了‘光輝’,至少看到吉安娜你,就會相信這一點。”薇薇安謙虛又客氣地說道。吉安娜也是美女,這話說出來並不會被當成是‘虛偽’。
吉安娜伸出手上的扇子,在薇薇安身上拍了兩下,高興地笑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也不再說度假的事了,而是指著自己家包廂的方向說:“一會兒第四幕了,我還是不想回去,我就在你們這裡看戲吧。”
說著,她無奈地攤了攤手:“總是這樣,夏天的劇院就會有匆匆出現的生麵孔...布魯先生帶來了兩個出身坎特伯雷的年輕人,我看他們第一次離開鄉下,也沒有進過劇院,總是在我們的包廂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我不耐煩和他們打交道。”
薇薇安大概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哪怕是她上輩子那會兒,地域歧視、貧富歧視等等,依舊廣泛存在,隻不過大家不一定會明擺著說出來而已。而這輩子所處的時代,可以說是‘歧視’的黃金時代,關鍵是這些‘歧視’全都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