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得承認,有的女士就是利用手套,才能讓手指顯得纖細,才能遮掩手上的濕疹、瘢痕之類......”
對此薇薇安不置可否,她自己擁有很好的先天條件,戴不戴手套都沒問題。但她也不會批評那些想要用手套掩飾不足的女士,這其實和精心選擇衣服的剪裁,通過服裝掩飾身材的不足,凸顯身材的優勢是一樣。如果連這也要嘲諷,那就太可笑了。
她轉移話題一樣說道:“您調配的染劑,味道很好聞...嗯,有薰衣草和香檸檬?”
沃波爾先生滿臉笑容:“是的,您對香氣的品鑒是公認的,我這手在您麵前有點兒上不了台麵,是不是?其實就是氧化錫、胭脂紅之類的色劑上,混合一些油劑,我用了薰衣草和香檸檬的精油......”
“配合的刷子也很有講究,隻有駝毛刷才行,用彆的刷子不能刷的這樣勻淨。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
閒談之中,薇薇安的指甲還是乾透了,做好的指甲呈現出完美的寶石紅。紅的飽滿,紅的晶瑩剔透,對此沃波爾先生也很滿意。要知道就算是他親自動手,也不是每次都能有這麼好的效果的。
這和顧客的指甲情況也有關係,就連後世的指甲油,也有可能因人而異,產生不同的顯色效果。這個時代的染劑麼,這種情況隻會更多,而且相當明顯。
染好指甲的薇薇安告辭而去,然而,還沒有登上停在門口的馬車,她就遇到了一位朋友。
霍夫曼正是看到了薇薇安的馬車,才從一旁的一家手杖店裡走出來。
薇薇安注意到了霍夫曼手中那根頂端鑲著寶石球飾的手杖,看起來簇新,應該是剛剛選購,或者之前定製好,現在來拿的。
“日安,公爵...說實話,我有點兒意外。”薇薇安笑著打招呼。
“日安,小姐...意外?”霍夫曼不大理解薇薇安的話。
“哦,是我沒想到您在選購這樣的‘裝飾品’,一直以來,您給我的感覺,就仿佛是和這些東西無關一樣。”霍夫曼給人的感覺是極其務實的,所以他的外套和襯衣雖然從細節上無可挑剔,可款式從來都是最簡單的那種。
薇薇安甚至沒看到過他露出懷表的表帶,要知道這可是男士們最常見的裝飾物了。所以現在發現霍夫曼用這樣奢華的手杖,就有一種錯亂感——或許手杖一開始還是個實用物,但在如今,這已經是不折不扣的裝飾物了。
或許有的紳士還會用它來教訓冒犯自己的人,但說實在的,這種情況寥寥無幾。
霍夫曼不太自在地轉動了一下手裡的那根手杖,清了清嗓子:“有時,有時在特彆的場合,這樣的東西是很有必要的。”
“哦,我明白,雖然您現在是在外交部任職,活得像個普通政府職員,可您總是要擔任外交官的角色,是不是?”薇薇安笑著打趣。
此時的‘外交官’是絕對體麵的代名詞,因為代表的是國家形象,而且往往要發動自身的人格魅力,所以他們刻板印象就是風度翩翩、衣食住行無一不精、花錢毫不吝惜的。
霍夫曼回避了這個問題,反而有些答非所問:“您的紅指甲也很美,這倒是非常符合您一貫以來的樣子。”
奧斯汀家就是做各種日化品的,薇薇安更是不吝惜化妝。雖然她的妝麵往往非常乾淨,在此時甚至稱得上素雅,但化妝就是化妝!真要說的話,那些濃豔的、妝感明顯的妝容,其實是遠不如她的妝麵費事的。
薇薇安抬起雙手,在霍夫曼麵前分開手指:“這樣嗎?是的,就實在這家美甲店染的,我也覺得很美,簡直就像是紅寶石一樣。”
橢圓形的紅色寶石,滾落在白色的玉蘭花上,紅與白的對比有一種耀目的驚心動魄。
霍夫曼看了一秒鐘,或者兩秒鐘,點了點頭:“是的,非常美,像紅寶石...但比紅寶石要珍貴的多。”
“哦...”薇薇安被這忽然之間的微妙氛圍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了,手指蜷縮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再看向霍夫曼,還是點了點頭:“嗯,您實在是過譽了,這不過是人工的造物在仿照天然的礦石......”
告辭之後,坐在馬車上的薇薇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隻記得霍夫曼什麼都沒說,隻是以一種難懂的目光看她。
這種難以描述的心情,直到她回到家才消散。這倒不是因為這麼點兒時間,她就能調整好心態了,而是有新的事情打亂了一切。當發生更衝擊的事的時候,人的注意力是會轉移的。
是一封信,薇薇安拆開了那封信:“邀請信?是誰送來的?”
當仆人說出是‘霍利斯子爵的貼身男仆送來的’時,薇薇安已經拆開了信,當然也就知道這是誰寫的了。臉上下意識露出了有點兒為難的表情...在讀完這封信後,她稍加考慮,就去書房寫回信了。
委婉地拒絕了信中所說的‘鄉村烤肉會’邀請,以自己那天有彆的邀約為由——薇薇安算不上社交達人,但她在社交界的存在感擺在那裡,其他人不論喜不喜歡她,願意給她發邀請的活動總是源源不絕。
想要找一個鄉村烤肉會當天的活動去參加,對於薇薇安來說真不是難事。
寫好信,讓聽差的男仆送到威廉手上,薇薇安就算是鬆了一口氣了...她倒是希望能和威廉做回朋友,畢竟她能那樣舒服、毫不掩飾地相處的人確實不多。但前提是‘做朋友’,如果威廉依舊是原本的想法,薇薇安肯定是要拒絕的。
她是不會和他戀愛的,既然是這樣,不乾淨利落地拒絕,就有違薇薇安的道德了。
從那封邀請信的措辭,薇薇安能猜出很多東西了...心裡也覺得很可惜,或許這個朋友是真的要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然而,鬆了一口氣的薇薇安沒有想到,在她的回信送到之後,她得到的不是一段平靜時光——此時紳士們一般是不會死纏爛打的,特彆是威廉的性格擺在那裡,性格相對較軟,本來就不是會讓女士為難的人。
威廉·霍利斯登門拜訪了!
正如威廉早就想清楚的那樣,此時再如何措辭寫信,透露出來的強硬,也無法同親自登門相比。
看著眼前執拗的青年,薇薇安也沒辦法了...雖然理智告訴她,要乾脆拒絕,絕對不要拖泥帶水,就像自己過去每次做的那樣。但人又怎麼可能不受感情的影響?他們過去的友情是真的,她以一個讀者的身份,對才華橫溢的詩人的崇拜也是真的......
她最終沒辦法在威廉麵前完全拉下臉,還是答應了這次邀請。
“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薇薇安第二天就和瑪麗公主傾訴:“我就是很後悔,昨天應該明確拒絕威廉的。但,但其實我也知道,哪怕時光能夠倒流,當時的我,可能還是無法完全不留情麵。”
瑪麗公主很少看到這樣發愁的薇薇安,忍不住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說:“不用擔心,我來幫你想想辦法吧...這樣,等到烤肉會當天,我會派人去接你,就說找你有急事。這樣的話,至少你不用在那兒過夜了。”
烤肉會是頭一天的活動,之後還有狩獵、鄉村舞會等等,這樣一串活動加在一起,就是三天的時長了。不過,本來也不是所有客人會跟著跑完全程就是了,瑪麗公主的意思,就是讓薇薇安最多隻受一天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