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了彆人,蘇韻估計就不會搞這麼一個整蠱玩法——偏偏她要“對付”的人,正是心理素質本來就不能以常人的標準來衡量的斯坦利·庫布裡克。
也許很多吃蛋不看母雞的人會不太認識這個在電影史上濃墨重彩的名字,但他的作品名字一出,肯定是會有人恍然大悟拍案而起:《全金屬外殼》、《2001太空漫遊》、《發條橙》……還有成為了許多人童年陰影甚至是成年陰影的那一部赫赫有名的詭異恐怖巨作——《閃靈》。
曾經童年的蘇韻,就是這部巨作的“受害者”之一……
想起那些被這部電影嚇得開著燈都失眠的歲月,蘇韻這才是為了一報童年陰影之仇,跟庫布裡克玩了個大的。
為此她還特地參考了同樣赫赫有名的恐怖片《驅魔人》中,小女孩反折身體倒爬樓梯的經典一幕,借著寬大碎花長裙的掩護,在衣服底下藏了折疊的紙球和假發。
不比電影拍攝時需要摳細節,木屋裡的燈光本來就微弱,紙球一打開假發一套,手上再套雙襪子噔噔噔地爬下來,乍一眼望過去就活脫脫是整個人姿態詭異地反折了過來。
所以也就有了庫布裡克方才看到她反折身體倒爬樓梯的一幕。
這也算是庫布裡克心理素質夠強了,驚得癱在地上都舍不得跑路反而是為了靈感就癱那裡繼續觀察。換了彆的人,轉頭就跑、嚇得跑不動或者當場昏過去等等都是正常反應……
可能是他剛剛拍完《發條橙》不久吧,承受能力還很強。
於是蘇韻這隻皮皮蝦就這麼顛顛地爬到了他麵前,開腔唱了這麼一句玩梗的歌詞。
“DoYouWanttoBuildaSnowman”這一句本來是迪士尼電影《冰雪奇緣》中的一首經典插曲歌詞,調子輕快又簡單,十分適合童聲。不過蘇韻想要做的是機器人,那麼“雪人(Snowman)”就不合用了,因此腦子一轉就給換成了“鐵人(IronMan)”……
順便還玩了一下鋼鐵俠的梗,比較鋼鐵俠的英文直譯就是鐵人。
為了遷就韻律,她也沒把前麵的“a”改成“an”:因為不管中文英文,在口語和歌詞之中其實對語法問題並沒有那麼注重,有時候為了適應音調或者為了押韻,倒裝、變音、變調等都會用到。
反正意思到了,就足夠了。
顯然,庫布裡克在驚詫了這麼久之後,終於是被她這麼一句唱詞給拉回了不知飛到哪裡去的思緒:“你是……”
“瑪麗·蘇,來自華夏香江。”蘇韻站起來,一邊拉扯手上的襪子,一邊回答道。
“不錯的想法。”看清楚地上的紙球、假發和襪子之後,庫布裡克很快就明白了蘇韻剛才那個詭異的姿態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想到的?”
蘇韻沉默了一瞬:這個,必須得說是沙雕網友歡樂多了。
自從智能手機和各種短視頻媒體發展起來,全世界的沙雕網友就開始了聯合狂歡的序幕——各種靠著化妝、道具和演技的整蠱視頻時時有、時時新,總之就是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模仿《驅魔人》經典倒爬樓梯的短視頻不少,她也是參考著電影原版和一些模仿短視頻,再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改良了一下,才有了這麼一場偽裝成娃娃混入木屋的大戲。
簡單給庫布裡克解釋了一番原理,蘇韻便直接開門見山:“我有一個關於機器人的劇本想找您拍攝。”
接過蘇韻遞上來的計劃書,庫布裡克快速瀏覽了幾下其中的劇本,立刻就發現了這個故事與他最近的靈感頗有相似之處。
但不同的是,比起他腦海裡那些隻是斷續散亂的靈感構思,蘇韻這個劇本裡的故事已經是十分的完整。
不過可能是因為作者是小孩子的原因,最後的結局也偏向於商業化的童話故事希望風格,就很有小孩子睡前故事的溫馨味道。
在簡單的談話之中,庫布裡克已經是得知了蘇韻的不少信息——父不詳母早亡隻能和外婆相依為命、對計算機和電子器具的天賦、炒股運氣不錯誤打誤撞地賺了一大筆錢;然後又拿著自己寫的一些兒童故事,拍出了一部票房口碑都還不錯的商業電影……
到最近,她的老師急病臥床,而她則是用這具小小的身體,撐住了即將倒塌的一片天空。
這個混亂的時代,從來就不缺天才。
但天才的背後,通常也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不幸在後頭追趕,方才迫得他們無可奈何地提前展露了自己。
蘇韻這個來自古老異國的小女孩很有趣也很有想法,不過,也僅限於此了。
庫布裡克十分肯定地搖頭:“我也曾經設想過這樣一個故事,但拍攝它的話……對演員的要求和經費的要求都太高了。”
“我的演技還不夠好嗎?”蘇韻仰著頭問。
“這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也許是從蘇韻身上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庫布裡克耐心地解釋道,“你的演技足以勝任故事裡的機器人小女孩,但其他的演員是一個問題,而電腦動畫技術製作更是一個大問題。”
“電影不能像你剛才那樣借著視覺差和人們的恐懼蒙混過去,想要表現出仿真機器人的種種特殊之處,就必須要依靠電腦動畫技術製作出來——這就已經是一筆非常龐大的經費開支,更彆說你的分鏡圖裡還有洪水淹沒城市這樣的超級大場麵……”
“可這是根據我製作出來的畫麵,照著畫下來的啊。”蘇韻繼續仰頭,又從碎花連衣長裙的口袋裡拿出了一盒錄影帶,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小孩子那種得意,“我就是靠著它,征服了華納的人,得到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庫布裡克有些疑惑,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動身去把錄影帶放入了客廳的放映機裡。
那大洪水淹沒城市大部分區域、自由女神像沉入水中的震撼畫麵一出,庫布裡克原本那看似半夢半醒的神色就是一震。
短短幾分鐘的視頻,他卻是翻來覆去地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眼鏡之後的那雙閃爍著睿智光芒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宛如一個最最挑剔的品質鑒評師一般,想要尋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沒有,沒有,沒有……依然是沒有。
從天空到海洋,從整體到細節,都是那麼的生動而真實。
要不是蘇韻一開始就說這是她製作出來的畫麵,他都可能會相信這就是一份真正的新聞航拍錄影。
“你是怎麼做到的?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和費用?”好半天,庫布裡克的眼睛依舊舍不得離開屏幕,嘴裡咬著牙擠出一句。
即使是一直引領電影技術革新的偉大導演之一,在麵對來自後世黑科技的降維打擊時,也終是露出了為之震驚和著迷的模樣。
但絕對是比之前那兩個嚇得蹦起來的華納員工好多了……蘇韻看了一眼庫布裡克:他就坐得很是穩當,絲毫沒有挪動一下的意思。
“花費其實不算多,就是製作它很耗時間,也很耗電腦和配件,這短短幾分鐘就已經把我好不容易湊起來的電腦用廢了,我目前正有重新購買一批電腦配件的打算——如果這部電影能成功立項的話。”蘇韻斟酌了一番言辭,儘量用了最簡單的言語和庫布裡克解釋道。
“約定的上映時間是11月27日?”庫布裡克看了一眼計劃書。
“是的,這是我師父的生日——這部電影的份額本來是他的,不過變化的原因你也知道了。”蘇韻回答道。
“那時間很趕了。”今日已經是8月1日。
“而且投資也還是不太夠。”蘇韻這個劇本是頂替那個拍攝了一半的《死亡的遊戲》,那100萬美元的前期投資已經被原電影劇組用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