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136章:鄉音(1 / 2)

不知樓上的趙勵英內心是何等的翻湧, 蘇韻關於這首歌的唱法,倒還真的不是來自於什麼血緣的羈絆,而隻是一個奇妙的巧合。

方茉娜當年是才藝一流的女歌星, 翻唱這首歌時自然就是在儘力貼合原唱的同時,也帶上了自己的理解, 從而形成個人的獨特韻味。而TBB在她入主其中之後, 附屬她手下的人必然也是順著她的意思為主, 所以在引用到這首歌當作插曲時, 就或多或少都會參考她的唱法。

蘇韻這身體的嗓音也許是來自遺傳,不過因為年齡的原因,就更偏向清澈純淨空靈的味道, 之前錄的幾首歌, 也都是適合她嗓音和唱功的清新自然小調類。當初《藝伎回憶錄》的插曲單曲在香江發行時, 報紙的評價就是“佢把聲靚過伴奏的鋼琴”, 意指她的聲音清亮得連樂器之王都難以爭輝。

沒人能想到,她轉換一個唱法後, 那股子空靈清澈的韻味就隨著歌曲的主題轉化為宛轉癡纏,因為耳濡目染到的就是TBB老影視劇的唱腔,所以機緣巧合之下,便讓心神恍惚的趙勵英出了錯覺。

告彆了打算繼續一邊遊曆探索一邊練歌的二人,蘇韻看了看旁邊不遠處的小樓,深呼吸一口氣,便也繼續往前走去。

蘇韻既然來得這裡,自然也是做好了資料搜集:趙勵英這些年一直都住在眼前三層小樓的三樓裡,而這棟三層小樓的主人是一對老夫婦,偶爾用小樓作為家庭旅舍經營之用。

不過比起來去匆匆的旅客們,住在三樓西側房間的趙勵英則是長住了許久, 幾乎把這裡當成了他躲避風霜雨雪的“家”。

私家偵探的調查報告上說,這對老夫婦是多年以前從香江移民到這裡的,也許趙勵英會選擇這裡作為他的定居處,似乎也有一定的鄉音因素影響。

蘇韻一邊想著事,一邊抬步走進小樓。

“開簾風動竹,疑是故人來——”不知哪裡播放的粵劇,念白輕緩婉轉,帶著幾分感歎的語氣。

聽得這熟悉的語氣腔調,一向做太空人飛來飛去慣了的蘇韻忽然間竟是有種奇怪的愁思滋味:大抵這就是鄉音的動人吧?

在異國他鄉處能聽得這麼一句,便總是讓人忍不住泛起鄉愁。

為了打消這種愁緒心理,蘇韻隻得抬頭觀察起小樓的內部結構起來:這木製結構的日式建築還是來自於古時的唐風遺韻,而且因為內部設計得巧妙、平日的打理又精心,一走進大門,外間那陣炎炎夏日的暑氣仿佛就儘數留在了屋外的泥土中,穿堂風迎麵撲到麵前,刹那間就能讓人精神一振。

縱然沒有空調的霧氣,這裡設計的窗戶也已經巧妙地互相照應著,抵抗住外部暑氣挽留下來去的風,幾株綠植映襯著結構材質的暗黃碳黑,數條錦鯉浮在內景小水池水麵上吐著泡泡,儼然就是一派風涼水冷大隱於市的韻致。

這裡的旅舍有個挺獨特的習慣,就是會把預定了房間的客人的名字寫在小木牌上,然後掛在門邊以示歡迎。

小木牌聽風而動,輕輕扣著牆壁,撞出一聲聲清脆的木器撞擊聲,恍惚間竟是有點木魚佛音的錯覺。

蘇韻踮了踮腳,舉高手把記錄著自己名字的小木牌取下,帶著它走向前台。

這間小樓旅舍的老板姓石,年過六十但身體仍然頗為硬朗,聽聞如無大生意都是他一個人打理整棟小樓,打掃擦洗烹煮一手包辦,令客人很有到了長輩老人家的感覺。

平日裡,石老爺子就是待在前台等待客人。

看到蘇韻拿著小木牌過來了,石老爺子就拿出了裝訂得厚厚的一本冊子,認真地對照著蘇韻的身份信息,把蘇韻入住三樓東側房間的信息登記下來。

蘇韻百無聊賴地等著石老爺子登記信息,微側了側身體,用一副四處看新鮮事物的模樣打量著一樓大廳的環境。

前台所在的前廊普普通通的式樣,沒什麼好說的,隻是探頭穿過遮擋了一半大廳光景的竹製屏風之後,眼前就豁然開朗起來。

大概小樓的主人是真的熱愛自然,大廳裡的擺設也多是以竹製和木製為主,最前方是一個壘高了三級階梯的小平台,現在就隨意放了些桌椅——等旅舍要是承辦什麼生日會、小聚會之類的,既能當主家台也能當小舞台。

不過現在是正常狀態,所以廳裡也不是擺著一套套的圓桌餐椅,而就是普通正常的家居長椅和小茶幾。

看著坐在太師椅上安安靜靜地聽著收音機唱粵曲的老婆婆,蘇韻調整了一下表情,主動上前用粵語問道:“婆婆,你在聽什麼呢?”

收音機裡咿咿呀呀地唱著戲腔,對於粵曲南音一道,蘇韻這個半途出家的,滿打滿算也就是隻聽過在影視裡最為多見的《客途秋恨》和《帝女花之香夭》。

除去“涼風有信秋月無邊”和“落花滿天蔽月光”之外,其它都基本抓瞎。

“是任姐和仙姐的《紫釵記》。”老婆婆平靜地回答了一句。

“哦……”蘇韻似懂非懂地點頭:粵劇界裡有名的神仙組合任白,即使是她這樣的外行人,也是識得的。

說來也巧,她重生後完全清醒的時間,正是六一八雨災籌款賑災慈善表演大會節目的第二日——那一場馬拉鬆般接力義演的表演大會裡,告彆影壇多年的任白二人的籌款義唱,成為了她們最後一次的公開演出。

蘇韻在閒暇時有心探尋過任白二人的生平事跡,這兩個出必一雙入必一對的密友,一個是風流瀟灑的女文武生,一個是清麗脫俗的正印花旦,合作多年深厚情誼親密無間,早就已經成為了香江文化的一個象征。

任姐當年以男裝大佬之姿風靡萬千女性觀眾,乃是舊時代有名的“戲迷情人”,這老婆婆估計也是為任姐風姿著迷的迷妹之一,現在難得有個人過來跟她說話,還是說的鄉音粵語,立刻就興致勃勃地拉著蘇韻的手滔滔不絕起來。

知道這就是小樓的另一個主人,蘇韻也隻好耐著性子聽了下來。

老婆婆說得高興,還親熱地招呼起了蘇韻:“來,吃點雞蛋仔吧,這一碟的味道還算不錯。”

長者賜不敢辭,蘇韻乖巧地吃了兩個,那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就讓她回憶起了王嘉遽那年沒能送到她嘴裡的那袋子花生芝麻餡的雞蛋仔。

但這一碟雞蛋仔裡所花費的心思和精力明顯要比當年路邊攤販賣的要多,就蘇韻吃的這兩個都是不同的“內芯”,而且配料特彆足,火候又恰到好處,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流水準了。

“婆婆,這個雞蛋仔你在哪裡買的?我有個朋友也在這邊,我想買點給他吃。”蘇韻擦了擦手,開口問道。

令蘇韻沒想到的是,就是這麼一句普普通通的疑問句,卻使得剛才看起來很正常的老婆婆一下子失了神:“啊……在哪裡買的呢?我、我忘記了……”

“到底是在哪裡買的呢?為什麼我一點都記不起來?”

看著老婆婆一臉焦急地四處張望的慌張樣子,蘇韻連忙再次開口問了一句:“婆婆?你怎麼了?”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叫什麼名字?你是誰?”老婆婆手足無措地叫喊著,頓時驚得蘇韻下意識地站起了身。

說時遲那時快,身後一個人影快步上前,一把攬住了慌張驚恐的老婆婆:“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裡,雞蛋仔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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