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人之福(學生)(2 / 2)

衛輕卻越發專注於學習這張紙箋,而抄書練字也沒有落下。與此同時,書院還多了一個與他同齡的小夥伴,唐狗蛋。

聽聞他也是先生帶進來的,衛輕一開始還有些敵意,結果這位成功以自己的名字衝擊到了他,皮膚微微黝黑,笑容乾淨燦爛的少年還是大大方方地跟他自我介紹,姓唐名狗蛋。

唐狗蛋是藏書樓掌櫃推薦給院長的,據他說,這小孩有些特彆,常跑來書樓看書。

儘管這些年藏書樓的書籍越發豐富,但進入藏書樓閱覽的大多還是讀書人,像他這般年紀小的少年實在少見,而且看的還不是經史子集,而是兵法戰略。

近些年來大寧的風氣偏向重文輕武,朝堂之上也是以文人為貴,武人為輕。就連平民百姓都是希望家中子孫讀書上進,好考上秀才舉人,前途無量也能令全家衣食無憂。

掌櫃見這少年資質並不算優秀,但勝在勤奮。

他開酒樓的叔叔嬸嬸待他並不好,常呼來喝去打罵支使他做事,但唐狗蛋總能省出些許時間來書樓看書抄書。字跡也不好歪歪扭扭的,能看得清楚,抄了便帶回去看。

後來打聽了才知道,他與爺爺原本住在邊陲之地的小村落,後來被蠻人北下的一小支隊伍血洗劫掠了。

唐狗蛋是唯一幸存下來的孩子,來遲一步的邊軍覺得這小孩可憐,便托付給過路的商旅來江南投奔親戚。

唐狗蛋的夢想,就是入軍營當兵好去和蠻人打仗。聽說藏書樓的書不禁任何人,他便常常來。

他腦子倒會轉,知道懂得越多的人更會打蠻人。就是一根筋,哪怕掌櫃勸他努力進學,考書院走文途,他也不改變當兵打蠻人的念頭。

阿洛聽完掌櫃的話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你是看中了這孩子。”

掌櫃笑道,“小姐真是聰明,老奴想收他為義子。這孩子心性難得,不怨天尤人,他叔叔嬸嬸待他嚴苛,他也不放在心上。又肯努力上進,日後定會出人頭地,若能收下這個孩子,也是老奴的福氣。”

藏書樓掌櫃是辛家的舊仆了,為辛氏忠心了一輩子,不然阿洛也不會讓他負責管理藏書樓。他的這一點心願,阿洛也不會不願意滿足。

至於收養唐狗蛋也不是件難事,掌櫃隻花了些銀錢,唐狗蛋那對貪錢刻薄的叔叔嬸嬸就將他賣了,還簽字畫押寫了再無關係的契約,若是以後再來鬨事便是要吃官司的。

衛輕以為自己的身世已經夠悲慘了,但聽了唐狗蛋故事,心裡卻頗不是滋味。

唐狗蛋卻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傷心,現在不用乾那麼多活,還能天天乾活,甚至在書院裡學習武功,他已經很滿足了。這世上隻有爺爺是他的親人,像叔叔嬸嬸他們,沒有什麼感情也不會因為他們的拋棄而難過。

“那你為什麼還能天天笑的開心?”衛輕不知為何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唐狗蛋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簡直要閃瞎了衛輕的眼,“因為等我把蠻人打跑了,爺爺在天上也會高興的。”

衛輕抿了抿唇,忍不住道,“你就沒有彆的名字麼,除了狗蛋。你難道不覺得太……普通了點麼。”他儘可能用一個不太貶義的詞語來形容了。

“可是我爺爺就叫我狗蛋啊。”唐狗蛋眨了眨眼,完全沒懂他的意思,還強調道,“義父也覺得很好。”

衛輕覺得唐狗蛋是個莫名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傻瓜,但很快他又忍不住羨慕起了唐狗蛋,因為竟然是院長單獨教授他課程,而且據他自己說好像是一種叫武技的東西。

和院長給他的那張紙箋一樣,都是這世上不曾出現的東西。

然而唐狗蛋隻在書院待了半年就走了,說是要去入伍從軍。

衛輕有些氣憤不忍想勸阻他,他才不過十三四歲,還沒什麼家世背景,入軍中不過是一小卒罷了,說不定哪天就死在沙場還默默無名。

唐狗蛋目光堅定又認真道,“這是我一直夢想要做的事,沒有早也沒有晚。”

衛輕沉默了,不再說什麼。

聽說他走的時候,院長還是讓他改了名字,補了半年文化課的唐狗蛋,認真思考憋了半天,最後道,“那我以後就叫唐飛星。”

唐飛星,這個名字比叫狗蛋好多了,衛輕在心中默默想道。

在唐飛星走後,衛輕反而認識到了自身更多的不足,越發沉下心來練字,學習紙箋上的東西。在這日複一日的練字冥想中,身上的無數棱角,曾經的自卑不甘戾氣似乎一點點被磨沒了。

而無涯書院新開學,難得一次迎來了通過入學試的女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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