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退婚一事鬨得滿城風雨,唯獨成國公府是歡天喜地。
至於外頭那些文人或是言官的指責,成國公府都充耳不聞。成國公府仗著手裡握有軍權,自然不在意什麼臉麵聲望,女兒高興實打實的好處才是真的。
國公夫人就麵露喜色道,“那辛氏女退了婚,也是件好事,總不用女兒去做那低人一等的平妻了。”
平妻說得好聽,但放在高門大戶裡,論身份不過比貴妾好些罷了。哪家女子會真的樂意放著好好的正室嫡妻不做,去當什麼平妻呢。若不是女兒執拗勁上來,非要嫁給那陸修琰不可,不然就寧願絞了頭發做姑子青燈古佛一生。國公夫人也不會嚇得隻好依了她。
成國公麵色驕矜,“我家的女兒,就是做皇子妃也夠格了,現在嫁給一個小小狀元,已是他的福氣。”
他說這話一點也不虛,成國公府上一個金貴嫡女已經是宮裡的貴妃娘娘了,要不是陛下的皇子年紀都還小,成國公未必沒有這個打算。除此之外,對於孟琳琅這個嫡女,他也一向是寵溺慣了,縱容著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就算那陸修琰先定了婚約又有什麼關係,要不是那女方是安玄公的孫女,輕易動不得。換個普通人家,國公府早就逼著他退婚另娶了。
如今那辛氏自命清高,不願共侍一夫而退了婚,也正合了成國公府的意。
安玄公是何等人物,成國公府也心知肚明,連陛下都需敬著三分。
如今辛家主動退出了這場婚事,國公夫人也鬆了口氣,對女兒孟琳琅語帶深意道,“我本來還想著教導你,等嫁過去後且忍著讓著那辛氏女,把小性子收一收,不能像在娘家時無法無天了。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國公夫人是在高門裡精心教養過的大家婦,什麼手段心機沒見過,甚至還收拾過不少後宅的姬妾姨娘。等到女兒要出嫁了,自然為她精心謀算。
她打量著那辛氏女出自簪纓世家,又有個名滿天下的大儒祖父。而孟琳琅是強求賜婚的平妻,哪怕同日出嫁也天然矮了一頭,若是再爭強好勝,隻會落不著好,不如徐徐圖之先留住夫君的心。
這都是國公夫人先前琢磨的打算,現在看就用不上了。
那辛氏女既然退婚了,她的女兒孟琳琅是身份高貴的侯門嫡女,便是陸修琰唯一的妻子,以後在陸家後宅裡,也無須忍讓壓抑什麼,量陸修琰一個個小小的狀元新進翰林,也不敢有怨言。
國公夫人含笑輕撫著女兒的秀發,“他以後就是你的夫婿,誰也搶不走了。”
孟琳琅俏麗稚嫩的麵容上浮現一抹薄紅,心中又忍不住生出期盼。
其實孟琳琅第一次見到陸修琰,並非外麵傳言的打馬遊街。而是某個春日她與大哥騎馬坐車出遊,在曲江邊遇見了那時才剛上京備考的陸修琰。
那弱冠年華的郎君,長身玉立,眉目清俊中透著一股書香氣,如同一道風景落入了掀起簾子的少女眼中。
一向高貴驕縱的她竟難得紅了臉,甚至還將隨身香帕扔給了他。
那時孟琳琅便對他動了心,她嫡出的大哥還笑話她說,一個窮酸讀書人,哪裡敢肖想公侯千金的,她那舉動沒得惹人笑話。
直到金榜題名打馬遊街,狀元郎俊才風流之名滿城皆知,孟琳琅也在樓閣上一眼便瞧見了他。
他也不再是什麼窮酸讀書人,而是前程似錦的新科狀元,那一刻孟琳琅便下定了決心要嫁給他。哪怕之後聽說他已有婚約,連婚期都定了,孟琳琅仍舊不管不顧地強求了爹爹,又進宮請旨賜婚。
這才成全了她的心願。
聽說陸修琰跪在辛府門口,想要挽回婚約最終無果,孟琳琅又是心疼又是慶幸。原來他那般喜歡辛姑娘,並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若是辛姑娘沒有執意退婚甚至撕毀了婚書,兩人同嫁一夫,孟琳琅隻怕自己很難爭過她。
哪怕知道對不起那位辛姑娘,孟琳琅依舊忍不住歡喜,那個芝蘭玉樹清俊的郎君終於隻屬於她一人了。
等到成婚再見時,他是否能憶起她是曲江邊上丟給他香帕的人。
孟琳琅正滿心甜蜜歡喜時,宮裡貴妃被訓斥禁足的消息就傳來了,因著是陛下親口下令禁足,貴妃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聯係娘家國公府,這還是國公府在宮中的人脈傳遞出來的。
國公爺不免臉色有些難看,細細一問之下,是因為賜婚的事,陛下對貴妃娘娘遷怒不滿,所以有此懲戒。
孟琳琅有些愕然,不禁微咬了咬唇,“是不是因為我的事,害了貴妃姑母?”
作為國公府嫡出得千金孟琳琅也經常入宮陪伴貴妃姑母,連太後也認識,她也一直知道貴妃姑母受寵,還從未被陛下問責處罰過。素來驕縱任性的她麵上少有的顯出幾分害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