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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真沒有唱詞, 全部用單音節代替, 輕輕吟唱了一首旋律。
那是冷寂月宮裡的仙子哼唱的歌,說的是寂寥和思念。淩真簡單地吟唱了一小段, 忽然有些想念仙宮裡平靜安然的時光,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離家已經這麼久了。
久到快把這裡當成家。
淩真停下來,彎唇笑笑, 轉頭問魏璽:“好聽嗎?”
身側的男人卻忽然伸手, 捏住了她的手腕。
淩真唱歌的嗓音非常空靈, 簡單的旋律能被她唱得如同天籟。
可魏璽卻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
她像個小仙女,唱著天籟一樣的曲子,等唱完以後,就要乘著風飄走了。
那樣的畫麵很美,卻讓魏璽心底瞬間爬出黑色的細線, 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腕。
淩真“嘶”了一聲, 小聲:“疼……”
魏璽回過神,壓住心底伺機湧動的陰暗, 抬起她的手腕看了看。
淩真皮膚又白又嫩,稍微用一點力氣就被捏紅了。他用拇指揉了揉, “抱歉。”
淩真不樂意了, 抽回手:“給你唱歌你還掐我, 什麼人啊。”
魏璽笑,把自己的手給她:“給你掐回來。”
淩真舉起他的手腕,男人的袖口一塵不染,手背也是冷白的, 覆著淡青色的血管和青筋。她看了兩眼,放了回去:“我才不掐你。”
魏璽勾勾唇,拉著她繼續走,接上剛才她的話:“好聽。”
淩真得意地笑笑:“那當然。”
魏璽隨即問:“從哪兒學的?”
淩真一虛,轉了轉眼珠:“是我媽……他們老家的歌。”
夜色下,魏璽側過臉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兩人不知道溜了多久,最後走到淩真都累了,他們才回到停車場。
車往家開,行駛在空曠的大街上。路過不知名的廣場時,忽然聽見一陣巨大歡呼。
淩真扒著車窗往外看:“怎麼了嗎?”
魏璽沒有看,平靜地開著車,叫她:“淩真。”
淩真回頭:“嗯?”
“零點了,”魏璽說,“新年快樂。”
淩真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廣場上的人守著時間,把新一年守來了。
她從前對時間沒有太深刻的概念,因為她從誕生神識就在仙界,她的日子和天地一樣漫長。
但凡人壽命短暫,一生不過數十個寒暑。所以每一年的結束,每一個節日的到來,都值得重視,都值得這樣的歡呼。
她身在其中,便也覺得有些滋味,的確是人間才有。
淩真彎起笑眼,送給他新年第一個笑臉:“新年快樂呀魏璽。”
聲音軟軟甜甜。
紅燈,車子停下來。
魏璽轉過頭,“那就拜托你了。”
因為你在就快樂。
……
這一夜睡得安穩,再醒來,已經是新的一年。
淩真在床上賴了一會兒,然後才慢吞吞地爬起來,伸了個懶腰。
這一伸,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她渾身上下看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不對勁的根源——
頸間那顆溫熱的本命靈珠……似乎變涼了一點點。
這個世界裡靈氣稀薄,淩真從穿來到現在,一直仰賴靈珠裡存著的靈氣溫養。但仿佛是應著“新年新氣象”這句話,淩真這時候才發現,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隻出不進,靈珠裡的靈氣居然已經消耗近半了。
淩真抬手摸了摸它,心想怪不得最近畏寒,原來是因為這個。
沒了靈氣她雖然不會死,但會漸漸和一個肉.體凡胎的人一樣,經曆衰老與傷病,接受天命所規的壽終正寢。
雖然從穿書之後她就有心理準備,但淩真忽然覺得,在魏璽的庇護下,好像擔心得太少,過得□□逸了。
可魏璽畢竟沒有這個義務,她也終究是要自己生活的。
新年的第一天,這或許是一個示警。
提醒她好好思考一下,脫離了劇情之後,不作為“炮灰女配”的自己,要在這個世界裡如何自處。
淩真在家想了一天,等假期一過,她就約了邢立麵聊。
“我去邢老師的工作室啦,”淩真一邊穿外套一邊往外走,對著客廳裡的魏璽道:“今天沒法一起吃飯了,你自己吃吧。”
魏璽眉心飛快地一蹙,然後送她到玄關,問:“我送你?”
“不用,”淩真彎腰穿鞋,“小德來接我。”
她最後對著玄關的全身鏡照了一下,回身擺擺手:“哎呀這麼客氣乾什麼,還送我出門——我走啦!”
“嘭”,房門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