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13、14章(2 / 2)

時酒悄咪咪的給了這堂姐一個‘自求多福’的小眼神,然後搗騰著小短腿就溜回了自家房間。時紅軍哥倆也跟著小堂妹一塊離開了這沒有硝煙的戰場。

宋紅芳瞅著眼前的黃毛丫頭,驀地笑了,笑得特寒磣人。

她自打嫁到老時家,風風雨雨過了半輩子了,這還是頭一個敢這麼跟自己說話的,真是年紀不大心眼不少,長本事了!

宋紅芳衝罪魁禍首的親爸瞥了一眼,時保國被她媽這一眼瞅得頭皮發麻,也不敢上前阻攔他媽,這事確確實實是他家閨女的錯,是打是罰他都認了!

時紅玲:“······”不不不,我不認!

至於罪魁禍首的親媽,宋紅芳壓根就沒拿正眼看她,光是這樣就嚇得林春香跟隻鵪鶉似的窩著頭了。

成功震懾了倒黴孫女的親爸親媽後,宋紅芳發威了,瞅著麵前的時紅玲跟瞅著隻跳蚤似的,上下嘴皮子碰碰連珠炮似的怒罵道:“你以為老娘是第一天偏心眼嗎?就你個小兔崽子還敢衝著我鬼喊鬼叫,平日裡少被修理了吧?還憑啥?憑啥你心裡沒有點數啊?”

宋紅芳手指頭隨著說話聲越來越快的朝前點著、戳著,嘴裡仍是叨叨個不停,眼神則充滿了不屑,“憑啥給酒寶果子最多?就憑買糖角這錢是你爺給酒寶的!分給你們甜甜嘴是不是還分出錯來了?是不是這一紙袋都塞你嘴裡你才高興?你憑啥啊?”

“憑啥這雞蛋酒寶吃的最多?憑她聰明!憑啥這麥乳精、奶粉隻給酒寶喝?憑她在這個家最聰明!憑這麥乳精、奶糖啥的都是人老師給的獎勵!憑老娘心甘情願!說到這兒,我倒要問問你,人莊老師為啥隻給酒寶麥乳精,咋就不給你呢?你自個兒咋就不動腦子想想呢?憑啥呢?”

宋紅芳收回了不停戳戳戳的手指,用一種居高臨下而又充滿憐憫和不屑的語調給了搖搖欲墜的時紅玲致命一擊。

“憑你蠢!”

時紅玲紅著眼眶,一直不甘又嫉妒的神色慢慢轉化為滿臉的羞愧與憤恨。其實她早就知道麥乳精啥的都是老師獎給小堂妹的,她也知道她奶說的沒錯,她就是比不上小堂妹聰明,可憑啥家裡就這麼偏心呢?小堂妹說到底就是個和自己一樣的黃毛丫頭,她不是遲早要嫁出去的嗎?家裡人憑啥對她這麼好?

她心裡就是不服氣,她就是嫉妒。

憑啥她媽對她大姐和她除了要她們做事還是做事,三嬸對時酒就那麼好,好到讓自己嫉妒。

宋紅芳可不管時紅玲做啥思想鬥爭,她撂完了話就出門了,準備上大槐樹邊上找人嘮嘮話,好換個心情。

時紅玲悲戚戚的一個人站在那兒,淚水滴溜溜的往下淌,時保國見他媽走了,忙走到閨女跟前,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個健壯高大的漢子隻得粗著聲安慰說:“回屋子吧,你姐給打了盆水,你先洗把臉。”

不同於丈夫的安慰,林春香在瞅見婆婆走了後,反倒是擺出一副訓人的架勢,皺著眉頭叨叨,“你說說你,咋就非要和你奶吵起來呢?我平時咋教的你,你”

還不待話說完,時紅玲就打斷了她媽的冷言冷語,“咋教的我?咋教的我你心裡沒數?還不是你平日裡天天跟我一口一個黃毛丫頭的!你不還成天念叨我奶偏心眼嗎?”

林春香惱羞成怒,抬起手就想扇這倒黴閨女一巴掌,半路上叫一旁眼明手快攔住了,“你乾什麼?”不耐的質問了林春香一句,時保國就拉著閨女回屋子裡去了,他要和閨女好好談一談,不能讓這孩子長成歪脖子樹了。

撇開他們這房不提,時建國跟洛靜姝也憂心忡忡的圍著寶貝閨女各種擔心。時建國是知道自個媽是個偏心眼的,但作為被偏愛的那個他對此沒有一點不適,他親閨女作為和他一起被偏愛的小夥伴他就更加接受良好了。

洛靜姝對此一開始是比較尷尬的,她倒是她爸她媽的唯一親生閨女,可她媽跟反常了似的偏偏偏心外頭領養的,她爸倒是偏她,可一不管錢二不管家的男人從小到大就沒給洛靜姝啥優等待遇,空有一腔心意。乍乍然嫁了個家裡受寵的男人,又生了個家裡最寵愛的小閨女,洛靜姝顯然是農奴翻身把歌唱,不過她的良好教養擺在那兒,顯然做不成啥落井下石的事兒,對大嫂二嫂家的幾孩子,洛靜姝平時也是有啥小零嘴都叫時酒和哥哥姐姐們分一分。

至於宋紅芳親自給的,她作為媳婦肯定是不能隨便分配公公婆婆的東西的,不過洛靜姝平日裡又會在一些小事上給倆位嫂子行些便利。

老二家的宋美蘭領了這弟妹的情,和洛靜姝處得相當不錯,老大家的林春香則是領了便宜還賣乖,刷個碗的當兒都能對洛靜姝說酸話,對著倆妯娌經常擺出一副長子媳婦的樣兒,所以實在不得洛靜姝喜歡,洛靜姝也不是那種愛拿著自個兒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索性就不同她牽扯了。

可今天時紅玲鬨的這一出顯然叫洛靜姝對這母女尤其是林春香有了不小的意見,時紅玲這個侄女九歲多一點兒,她這個三嬸能體諒孩子的心思,可從紅玲後麵的話中,她還聽出來她這個好大嫂可沒少在背地裡說自家孩子是個黃毛丫頭、賠錢貨啥的,叫洛靜姝越聽越生氣,要不是時建國給拉著她還真能衝上去和林春香擼袖子乾一架!

時建國怕閨女沒有自個兒臉皮厚,被她堂姐這麼一說就自動把好東西給放棄了;洛靜姝則擔心時紅玲這一番指責給時酒幼小的內心帶來恐懼。

夫妻倆齊刷刷的盯著時酒,愁成了一對苦瓜。

時酒從兜裡掏出她奶給的糖角果子,小心翼翼地在前頭月牙尖上咬了一小口,輕輕抿了口果子裡甜滋滋的蜜汁兒,笑眯眯安慰親爸親媽,“你們彆擔心,我已經是個大孩子啦!堂姐說的話都是氣話,我是不會放在心上噠!”

這樣就好。

時建國跟洛靜姝將信將疑的瞅著不斷嘬著蜜汁兒的時酒發呆,閨女說她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他們信了,可要說她是啥大孩子,拉倒吧!

誰家大孩子跟小孩兒吃奶似的嘬糖漿啊!

晚上一大家子吃晚飯時,時紅玲明顯沉默了許多,對著時酒也少了很多敵意。時酒覺得這樣就挺好的,她也不期待啥感天動地的姐妹情,因為她倆本來就不是親姐妹,不過中午那事兒她也確實沒放心上,時紅玲又沒潑她硫酸啥的,頂多指著自個兒質問了幾句,一沒給她造成肉體傷害二沒帶來精神攻擊,三也算給自己平平淡淡的生活帶來了一絲波動,不功不過卻也無傷大雅。

飯後,在時隊長的主持下,時保國同誌的鼓勵下,時紅玲紅著臉半是羞愧半是不大情願的給受害者宋紅芳同誌和時酒同誌道了歉。

上頭宋紅芳點點頭示意此事就此揭過。

安安靜靜坐在小板凳上的時酒覺得作為被道歉的一方,點個頭顯得自己很敷衍,回一句沒關係又不顯氣度,慣性原因迎著她堂姐羞憤的眼神淡淡裝了個逼:

“往事如煙過,一笑泯恩仇。”

時酒:糟糕,嘴皮子禿嚕習慣了!(⊙o⊙)

“好!”還不等時紅玲體會體會這句詩是啥意思,被時酒小眼神瞅著的時隊長已經拍桌叫好,不斷誇著時酒背的這詩有內涵,裡麵滿滿的大度與寬容,很好,這種豁達的精神值得在座的所有人學習!在這裡,時隊長重點點名時紅玲回去後好好體會詩中的豁達與寬容,將這句詩寫在自己的作業本上當成自己的座右銘銘記於心,努力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

再次被時隊長口頭批評教育的時紅玲無力的垂下了腦袋,而後瞅著被時隊長一頓海誇肥臉嘟嘟的時酒,時紅玲頓時心塞了。

不是,憑啥啊?

她倆這點小矛盾咋就上升到恩仇了呢?

再說,她倆壓根就沒人笑啊!!!

*

第十四章

三天的快活日子一晃而過,前進大隊所有的小學雞都要在今天去學校領取期末成績單還有一些隻有班裡前三名才有的獎狀。

小學雞們有的誌得意滿昂首挺胸的不行、有的跟生瘟病似的蔫頭耷腦,還有的滿不在乎隻一心想著領回來成績單就趕緊回家找小夥伴玩耍。

時酒期末考試考的特彆不錯,領回來四張特製滿分試卷、一張特等獎獎狀和六塊巧克力。巧克力是劉教授特地寫信到華科院拜托自己的得意門生郵回來的,劉教授怕時間一長巧克力就給化了,索性就借著期末考試全給了時酒。

時紅軍哥倆無功無過,語文數學都是七十分以上、八十分以下。沒被批評也沒得到啥獎狀。

老大時保國家的龍鳳胎時紅兵時紅玲考的比時紅軍哥倆差點,倆人都徘徊在六十分到七十分之間,唯有平時看著不聲不響的大閨女時紅娟兩門都考了九十分以上,算是班裡的第三名,拿了一張獎狀。

時紅娟也不羨慕啥第一第二名,就自個兒坐角落裡樂嗬。

原來,她也不是她媽常掛在嘴邊的二愣子。二愣子能考班上第三名?

回家的路上,一群小夥伴們免不了在一起聊聊成績聊聊排名啥的,脫離了三個年級的時酒自然不在他們的討論範圍之內,也有人對時酒的期末成績感興趣,不過在瞅到她數學試卷上很多道微積分、代數題後,小學雞們徹底歇了興致。

因為不了解有多困難,隻知道時酒學的東西和他們不一樣比他們有難度,所以這群孩子沒有人能清晰認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宛如天塹,隻覺得‘沒啥了不起的,我過兩年上了初中也就學了’。

所以,他們對時酒的特等獎也沒啥敬畏。

林春香就是這麼一個沒啥敬畏卻又偏偏吃不到葡萄偏說葡萄酸的女人。她生了三孩子,寄予厚望的兒子是仨人裡頭考的最差的,剛好和及格線擦肩而過,倆閨女裡她認為有福氣的小閨女也就比兒子高了兩三分,偏她一直罵木頭愣子的大閨女考得最好,還拿了張獎狀回來。

可林春香高興不起來啊!

拿獎的又不是她兒子,一個黃毛丫頭拿了獎咋想咋覺得不稀罕。

故而,林春香覺得三房的時酒拿的特等獎獎狀也不是啥稀罕物兒。

不過,老時家識貨的人還是大有人在。

比如洛靜姝,再比如時隊長。

還有即使時酒拎塊破抹布回來都會喜笑顏開的宋紅芳同誌。

時隊長雖然四張卷子也就語文卷子稍微看得懂,代數、英語、DNA啥的睜眼瞎,但這並不妨礙他從卷子正上方四個大大的一百分中獲得激動與愉悅。

並從中得到一個更加鮮明的認知——老時家出了個了不得的天才啊!

“酒寶,說句洋文給爺聽聽!”時隊長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洋人,更彆提聽人說洋文了,瞅著時酒滿分的英語卷子,時隊長突發興致就想小孫女給說一說。

時酒也是個愛得瑟的,麵上卻端得住,還矜持的笑了一笑。

“How are youI am fihank you.And you”

時隊長瞪大了眼珠子,空洞而疑惑的眼神無疑向時酒昭示著他很可能啥都沒聽懂。

時酒:“······”

“爺,我教你個簡單的,OK,就是好的,還有HELLO,就是你好的意思······”

時隊長鸚鵡學舌似的跟著時酒念起了這倆常見單詞。

不得不說,時隊長的學習能力真的比時酒的一眾堂哥堂姐們要好上一截,學得比他們快多了,發音也還算準確。

時隊長在學習上是個非常勵誌的,不管是向張教授請教古詩詞,還是學英文單詞,他動了這學習的心思,就自然而然比旁人學得快。他的努力成功讓他在田壟邊上瞅見莊教授後發出了一聲頗具鄉土味兒的問好:HELLO。然而時隊長並沒收獲如小孫女所說的被問好的一方回答的‘hi’或‘HELLO’。

簡直驚呆了啥準備沒有的莊教授。

說來也是辛酸,莊教授自打被下放到前進大隊就從沒想過大庭廣眾下被鄉下老農民用洋文打招呼。

猝不及防啊猝不及防。

撇開時隊長的活學活用不提,時隊長對時酒領回來的特等獎可謂是心潮澎湃,他意識到屬於他老時家的光輝時代要來了,一個激動就把這張特等獎給掛在了堂屋高長桌上——時隊長已故很久的老爹和已故很久很久的祖父遺照旁邊。

時隊長覺得自家老爹和自家祖父盼了幾十年沒盼出個讀書人,如今讀書人有了,這一紙榮耀或者說一紙證明當然得掛靠在倆人旁邊好讓閉眼的這倆位長輩也高興高興。

時酒:“······”

總覺得把屬於自己的獎狀擱在她爺的爸和她爺的爸的爸的遺像邊上略有不妥。

一直覺得這特等獎不是啥稀罕東西的林春香被時隊長這番騷操作震得徹底坐不住了。

她一個鄉下婦道人家不懂啥學習啥知識的,她就知道這獎狀擱老時家祖宗旁邊就是無上的榮耀。

林春香好似被人掐住脖子般發出了一聲堪比尖叫雞的質問:“爸,你咋能這麼做?不過就是一張獎狀有啥了不起的?咱家紅娟也得了一張呢,你咋不一起放?”

好嘛,她這麼一打岔,本來覺得不妥的時建國和洛靜姝紛紛朝這位攪事精怒目而視。宋紅芳則冷笑著準備看好戲,老大家的可真是心大了,連老頭子做事她都敢插上一嘴,怕是上次她罵得不夠啊。

“老大家的,不懂事就彆亂吆喝,我也不跟你解釋,老大,彆光顧著管孩子,你媳婦也得管管,她要是還學不會說話乾脆你們就從家裡分出去吧!”時隊長倒不是不心疼大兒子,可就大兒媳婦這副倒黴樣兒他是瞅見了就心煩,他時有財是那種辦事沒章法的人?要她林春香一個小輩多嘴?再沒有人比他還了解老時家祖宗的心願了。

這事就這麼定了。

時酒的特等獎獎狀就這麼一錘定音的被掛在了老時家兩位祖宗的旁邊,接受老時家所有人各色目光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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