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外婆和洛靜姝這會兒正準備晚飯,聽見家裡好像來人就趕緊出來看看,一下子就瞅見了最不顯眼卻也是最為精神的宋紅芳。
“親家母,你這來得也太突然了”洛外婆乾巴巴的憋出來一句話。
聽得宋紅芳心裡非常的不舒服,她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就擺臉上了,“啥叫突然啊,親家你這話說得可真難聽,難不成家裡缺米少糧不夠做飯了?”
宋紅芳這話說的更為刺耳,她要是想讓你舒服漂亮話那是大把大把的有,可她這回來還真就不是讓洛外婆舒心的,行啊,你說話不好聽那就彆怪老娘說得比你更難聽!
“不不不,我可不是這意思,家裡不缺米,親家你在這吃個十天半月的都不是問題。”洛外婆趕緊補救道。
沒想到這話正應了宋紅芳心思,當即就特彆爽快的說:“行啊,那就聽親家母的,我就先在這住個十天半月的!最近正好地裡活計不多,我就在帝都多逛逛多看看,大半輩子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呢。”
聞言,洛外婆幾要窒息。
洛外婆非常僵硬地將嘴角上揚到微笑的弧度,以此表示她還是歡迎宋紅芳入住他們家的,這時候葉珍珍也正好背著書包回來了。
見葉珍珍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家,又想起時酒和葉珍珍上同一所學校,倆人還是隔班同學,不由就略帶了點埋怨對時建國道:“建國,珍珍和小酒一個學校,你去接小酒怎麼沒想到把珍珍一塊接回來呢?她一個人走多不安全!”
宋紅芳登時黑了臉,斜著眼道:“親家母,這話是怎麼說的啊?啥叫把她一塊給接回來?她誰啊她?跟我們家建國半毛錢關係沒有你憑啥叫他接啊?這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有啥不安全?你要是覺著不安全你自己去接,彆啥驢糞蛋子都往我家建國身上扣,丈母娘可沒你這樣做的!”
“你、你這話怎麼說的這麼難聽?”洛外婆好似受到了侮辱一般臉皮子都被宋紅芳說紅了。
葉珍珍則悄悄的躲到洛外婆身後,實在是宋紅芳目光如炬,看得她心慌得很。
“喲,還知道我說話難聽啊,親家母你也沒老糊塗啊?嫌難聽你就彆聽,你這一說話啊我就忍不住挑毛病,你前陣子在隊裡不是說過像我這種鄉下婆子嘴就是碎嗎?既然早就知道我就這樣兒你也彆老拉著個臉了,趕緊做飯去吧,我這餓了一路肚子空得很!”嘚吧嘚吧說完話,宋紅芳雷厲風行的指揮時建國帶她去時酒那屋歇歇腳。
留下洛外婆站在原地有火沒處發,打心眼裡覺得這親家就跟閻羅殿裡爬出來的惡魔一般,發怵得很。洛外婆就是這樣一個人,隻要你比她強、比她凶、比她無理取鬨,她很快便會甘拜下風。
通俗來講,就是認慫。
不過洛外婆在洛外公下班回來後再次剛了起來,自覺家裡有了主心骨便可以擼起袖子和宋紅芳乾了。
“親家,你可回來了!”還沒等洛外婆上去迎洛外公,宋紅芳已然一溜煙躥到了影壁那兒,這一波操作儼然就是傳說中的健步如飛啊。
洛外公仔細一瞧,哎,這不閨女她婆婆嗎,心情那叫一個高興,當即上前和宋紅芳握握手寒暄了幾句,洛外公自認受了時隊長夫婦倆不少恩惠,當即表示隻要宋紅芳願意,她愛在這住多久都成!
洛外婆聽得一個趔趄,險些沒崴了腳。
“親家,你這家裡怎麼還住了個丫頭啊?是你那頭的親戚投靠過來的?”宋紅芳跟在洛外公旁邊好奇道。實際上她早就知道葉珍珍就是白眼狼葉瑜的閨女了,不過是故意這樣說給洛外公聽。
洛外公一聽,臉色嚴肅了不少,誠懇道:“不是什麼親戚,這事說來也丟人,親家母你可彆笑話我,那丫頭是我那養子的女兒,我那養子不是個東西,前幾天大半夜的就把他親生閨女丟在了我這兒,我老伴兒心軟,就讓她住了下來。”這時正好洛外婆走了過來,洛外公略帶火氣的問:“我今天早上就叫你把她送回去,你怎麼就是不聽?”
“老洛,珍珍這送回去要是被她媽打了罵了可怎麼辦?我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嗎?”洛外婆小聲嗶嗶,好像自己在做啥善意之舉。
不待洛外公說話,宋紅芳跳出來就先開了口:“親家,我這還真是搞不懂你們了,人家都改姓葉了,咋你們還這麼念舊情呢?人要是對咱有恩,你報恩就算了,可我怎麼記得這姓葉的一家跟你們有仇呢?當初可是這白眼狼把你們一家逼進了絕路,咋,這十年苦日子沒過夠還是怎麼的,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又不是沒兒女的,靜姝這孩子孝順體貼,她和建國對你倆不夠好還是咋的,非要把白眼狼一家再給招回來你們才安心?”
“可、可靜姝是個女孩啊!”洛外婆訥訥道。
宋紅芳真是受不了她這腦回路了,冷笑道:“女孩子那也是你親生的,親家,你們擱農場受罪受苦缺衣少糧的可都是靜姝給你們寄過去的救濟糧,現在日子好了,你就這麼寒他們的心?話提到這兒我就不得不說一句,你拿你自己的東西分給這丫頭不關我事,可你拿我乖孫女的東西算怎麼回事?你也彆跟我解釋啥分享不分享的,老娘不聽!老娘今天還就把醜話說前頭,你摸摸自個兒的良心,十年來老娘給你們寄了多少救命糧食?怎麼,就是為了你這平反了專門剝削我孫女欺負我兒子媳婦?你這良心被狗啃了吧?!”
宋紅芳這話還真真如她自己所說,醜話無疑了。
說得洛外公慚愧不已,他也不知道這陣子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當即對著宋紅芳鞠了個躬,“親家,我這給你道個歉,你說得一點沒錯,這麼多事我要負大半責任!”
對洛外公,宋紅芳還是很有好感的,她主要還是氣洛外婆,當即寬慰道:“親家,你彆怪我話說得難聽,我這都是為了孩子們好,你這要隨著親家母將錯就錯,以後孩子們還願意來你們這兒?”
“你說得對!”洛外公當即就認真道,“我現在就把這丫頭送回去!”
葉珍珍聞言立馬緊緊拽住了洛外婆的袖子。
宋紅芳翻了個白眼,輕飄飄的就把葉珍珍給拎到了一邊,“親家,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這白眼狼究竟長啥樣叫親家母這麼舍不得。”
除了洛靜姝和時酒,宋紅芳帶著其他人氣勢洶洶的朝葉瑜家去了。
沒有洛外婆保駕護航的葉珍珍安靜如雞,彆提訴可憐了,她哽咽兩聲都能惹來宋紅芳一個凶神惡煞的斜眼,怕死這朵初出茅廬的小白花了。
葉瑜這時候也下班回家,他們家住三樓,他推著自行車剛到樓底就被宋紅芳抽了一個大耳刮子,宋紅芳這手可不比洛外婆,粗糙得很,常年乾活磨出了層層厚繭,打得一直乾文職的葉瑜眼冒金星,洛外公也被宋紅芳這一手給震住了。
原來剛剛在院子裡,親家母是真的給老伴兒留麵子了呀。
葉瑜看到洛外公的激動瞬間化為了泡沫,整個人都沉浸在疼痛中無法自拔,看著還算健壯的身軀根本禁不起宋紅芳的拳打腳踢,同時還要承受宋紅芳咄咄逼人的花式羞辱,家屬樓是單位給蓋的,附近住的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宋紅芳對著敵人那是如寒冬一般冷漠無情,當著大家夥的麵,宋紅芳指著葉瑜把他告發養父養母賺黑心錢最後又腆著個臉上門認親的事說了個一乾二淨,在這個大部分人都是淳樸的年代,葉瑜很快成了家屬樓裡大家最不屑的那種人。
連養了他十□□年的養父母他都能去舉報,誰能保證這種人不會給他們下絆子呢?
宋紅芳在帝都第一次撕逼以大獲全勝告終。
見識了親家母真實戰鬥力的洛外公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暗暗納悶已經和婆婆生活了□□年的閨女會不會在吵架時也化身為母老虎。
至於洛外婆,被宋紅芳劈頭蓋臉罵過一頓後終於有了頓悟。
清楚認識到她再這麼作下去不僅是寒了老伴的心就連和閨女一家的關係也要涼涼後,洛外婆終於下定決心把葉瑜一家拋擲腦後,以後就算是葉珍珍大半夜的來敲門她也不開了,葉瑜要是舍得讓他閨女在外麵凍出個三長兩短他就這麼做吧。
被宋紅芳挑刺挑毛病挑多了,洛外婆竟覺得這也不算啥大事了,擺正了心態,倆老姐妹竟也處得還行,叫時建國一家三口嘖嘖個不停。
洛外婆聽了宋紅芳的話,兩人一起在後院開辟塊小菜地,自給自足,兩人耙地的時候洛外婆尋思著四周沒人,就向宋紅芳請教,“親家,你說我這以後再被葉瑜纏上萬一再心軟了可咋辦?”顯然洛外婆對自己心軟的毛病甚是了解。
還是克製不住的那種。
“咋辦?”宋紅芳直起腰斜睨了一眼,輕飄飄道:“彆想七想八的,那白眼狼被我當著一圈人的麵扇耳光揭老底,我估計他是沒這個臉再來找你了,以後要是碰見他你就直接罵,把他做的醜事全給罵出來!”
“這、這不好吧?”洛外婆顯然有些蠢蠢欲動,卻又覺得這樣子有失教養。
“跟個白眼狼你扯啥教養?罵著罵著就習慣了。”宋紅芳繼續開始耙地,嘴裡催促道,“你快點啊,咱們下午還約了江老太一起去逛百貨大樓呢!”
洛外婆忙不迭的應了,逛完街她倆還得去學校接小酒,這時間可還真有點緊湊。想到這兒,洛外婆竟隱隱的有點羨慕佩服宋紅芳了,親家在這兒才住了幾天啊,這一處的街坊鄰居她竟然都能說得上話,還能約著一起買菜逛街啥的,自己在這邊住了這麼多年也沒幾個老朋友。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她得向親家學習啊!
*
帝都一高,五班。
這是一節自習課,舒文靜作為五班的班主任自覺坐在講台邊上監督班級同學完成各科作業,她的目光主要還是放在了最前麵一排右側的時酒身上。
時酒是仲校長親自給帶到她辦公室的,當時舒文靜很是吃驚,主要時酒才八歲,
班上最小的同學都是十三歲,仲校長顯然很信得過多年好友劉教授,入學測試都沒安排時酒做,直接把她安排到了五班上課。
出乎舒文靜的意料,前兩天小測成績時酒排名第一,門門滿分,舒文靜這才認識到這孩子可能就是人們口中的‘小天才’,對時酒便更為關注。
五班學生多數都是善良開朗的,並不覺得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小家夥搶了
第一有什麼不對,因著時酒肥嘟嘟的小胖臉、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有一身甜甜的奶香味兒,五班同學都很喜歡和這個新同學友好交流。
比如,班上的女生一起約上廁所時,總有熱情的女孩子表示可以幫時酒穿個褲子啥的,再比如,時建國每天給紮的圓潤潤的包包頭總會被同學們不經意地摸上一摸。
現在正是狠抓教育的新時期,就算是每月一次的小測高一年級也把排名表給貼在了牆上,排名靠前的看了就得想方設法把這個成績給保持住,排名靠後的看了把壓力化為動力使勁朝上麵衝。
高一五班的時酒力壓各班學霸霸占了紅榜頭名引起了許多同學的喧嘩。
“時酒是誰啊?”
“沒聽過,你聽過嗎?”
“厲害啊,連周皓廷這個年級第一被她擠下去了!”
“就是不知道她長得啥樣,瓜子臉還是鵝蛋臉?”
“這還不簡單,下周一國旗下講話肯定輪著她,咱到時候瞧仔細了!”
下周一,在高一年級全體同學的注視下,舒老師牽著時酒上台了,台下的同學把眼睛睜得老大,然後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張肥嘟嘟的小胖臉。
沒有瓜子臉,更沒有鵝蛋臉,隻有一張小胖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