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鬆飄飄忽忽的回了家, 神情恍惚的模樣叫靠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李教授瞧了個正著,昨兒中午李教授就從劉輝那兒聽說了自己兒子參與了時酒“超級電視機”研究小組,隻不過這陣子他一直住在研究所, 所以也沒能和李鬆聊聊天談談心。
正好這放年假了, 李教授覺得還是有必要和兒子聊聊的。
李教授對李鬆那是一直堅持腳踏實地搞科研的同時也要踏踏實實做人這個教育原則的,但李師兄從小學習天賦就高於常人,再加上家裡根正苗紅最苦的年月也沒吃過啥苦,所以長著長著就養成了一副略略高傲的脾性,但為人還是光明磊落的。就是這脾性一直叫李教授不大看得慣。
一家三口吃晚飯的時候, 李教授開口問道:“小鬆, 我聽老劉說你加入時酒同誌的研究小組了,感覺怎麼樣?”
李鬆停下挾菜的動作,不大確定的說:“還、還行吧!”
除了小組組長太飄另一個組員也跟著飄, 其他確實還行。
“怎麼能說還行吧?時酒同誌的天賦可是萬裡挑一的, 我聽老劉說另一個同誌那也是個能踏踏實實做事的, 小鬆啊, 你平常就是把自己放得太高了,爸跟你說啊,這不管是搞科研還是做人做事, 那都得腳踏實地!你得多向時酒同誌學習,多多領會精神。”
向時酒同誌學習?
李鬆麻木的咽下了嘴裡含了好一會子的白粥,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腳踏實地了!
在前人現有的基礎上提高顯像管技術不好嗎?
為什麼?為什麼非得去搞那液晶屏?!
他爸太不了解他嘴裡一口一個的“時酒同誌”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李鬆朝依然在滿口稱讚時酒的李教授投去了一個無比複雜的眼神。
腳踏實地的做人做事,他儘力吧!
“對了, 你們這個研究大概要多長時間?”李教授忽然就想到他兩個月前就預約了時酒,他們說好過完年就一起改進發動機的。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李教授也不挾小青菜了,目光灼灼的盯著左手邊的李鬆瞧個不停。
此刻的李鬆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親爸這問題他確實也不好回答,本來嘛,改進個顯像管應該也用不了太長時間,頂多兩三個月,可萬萬沒想到這個研究小組搞的不是顯像管是液晶、液晶屏啊!
說句實在的,李鬆覺得這未來一年全耗在液晶屏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他爸這個問題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鬆扒了口飯含含糊糊道:“具體時間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用不了多久吧。”
“對對對,我應該相信時酒同誌,改進個電視機那能用多長時間?”李教授笑嗬嗬的自我打趣了一句。
李鬆:“······”嗬嗬!
*
王洋因為一直都住在華科院分配的宿舍,所以二十七下午放了假他拿著提前買好的火車票跟時酒他們打完招呼就回了老家,因為參與平衡車實驗上頭給獎了五千塊錢,他把其中的三千塊給存到了另一張存折上,準備把這錢帶回去孝敬給爸媽,還有他大姐。
王爸王媽這倆口子膝下就王洋和他大姐這一兒一女,在農村這地界算得上是少生少育的代表了,畢竟這年月誰家不是三五個大把大把的生養的?好賴大閨女懂事,女婿也是個勤快的,說起來王洋這能一路讀到研究生背後可少不了他姐姐姐夫的資助,雖說不是啥大頭,但經年累月的一路攢下來也不算小錢,王洋這人麵皮薄嘴老實,也不會說啥動聽的話,他能想到最好的回報方法就是給爸媽還有姐姐姐夫塞錢。
他還給大姐家的小外甥買了幾身衣服,都是帝都這邊質量挺好又還不怎麼貴的衣裳,以前囊中羞澀隻能給小外甥買點吃的塞點紅包,現在有錢了他也給外甥買點好看衣服,叫他歡喜歡喜。
坐在擁擠不堪的火車上,即使周圍嘈雜紛紛,王洋也笑得特彆開心。
至於時酒,她倒是情緒不大高漲,主要還是今年過年他們一家留在帝都和洛外公洛外婆一起過,爺爺奶奶他們都在老家。
過年從來都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的,今年陡然缺了那麼多人,時酒心頭微微泛起了難受,小胖手握著操縱杆也極為漫不經心。
沒想到一出華科院的大門,她爸就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
“你奶上午打了個電話,說是來帝都過年,一大家子都來,閨女,高興不?”時建國笑眯眯的半蹲在時酒麵前,大手擱時酒小下巴下麵多出來的小肉肉上刮來刮去。
擱往常時酒早就一爪子打掉她爸不正經的大手了,不過她這會子正高興,而且她爸刮來刮去還挺舒服的,索性就讓時建國刮去了。
照例是時建國騎著自行車,時酒開著自個兒的小·黃車。
即使家屬院離華科院這段路也就十來分鐘的距離,但時建國和洛靜姝到底還是不放心讓胖閨女一人來來回回的。
到底還是太小了點。
到了家,洛靜姝這會兒正炸肉丸子呢,炸好的肉丸子不論是煮湯還是紅燒或者趁著剛出鍋帶著燙燙的油溫直接下嘴都是特彆有滋味的。
前幾年生活條件還沒有現在這般好,大家一齊吃個豬肉餡餃子就算很不錯的了,現在時酒手裡不單單有三萬塊存折,以前發明那複合肥上頭也獎勵了不少錢,再有滄江化肥廠那高富貴還每個季度往存折上打錢,時酒那確確實實算是小有資產了,還有時建國和洛靜姝的店,彆看價格稍微有點小貴,但每天上門的人可是絡繹不絕,小本本上更是記滿了訂單,而且她爸又給自家店裡又招了倆人,可見她爸媽絕對是賺了不少錢的。
所以洛靜姝現在霍霍起豬肉來那是半分不心疼。
十幾斤豬肉全剁成肉泥,加入山藥、雞蛋和粉麵,放入合適的調味料不停攪拌,直到好幾種原料交融到一起,調料也入味了,便可以倒大半鍋菜籽油,待油溫正好,洛靜姝把雙手洗得乾乾淨淨,一手從拇指和食指之間搓出個肉圓子,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把小勺子把左手擠出來的肉圓子送入油鍋,這過程一定要快,萬不能叫肉丸子擱油鍋裡炸焦炸黑,所以這炸肉丸子非常考驗人的體力和速度。
時酒溜達到廚房的時候,油鍋便是的大瓷盆裡已經裝了大半炸好的肉丸子,不待洛靜姝發話,時酒唰地伸出小胳膊拈了一個丸子,“啊嗚”一聲就咬下了大半,酥脆微焦的外皮,鮮嫩可口的餡兒,表皮雖然有了微微涼意,但內裡還是有點燙舌頭的,剛出油鍋的肉丸子不可避免的在時酒胖爪子上留下了油跡。
時酒非常專業的掏出小手絹擦了擦。
“媽,我聽李師兄說他們家每年過年都要灌香腸的,咱們家有沒有啊?”時酒昂著胖臉蛋非常期待的看向洛靜姝。
“擱那邊陽台上掛著呢,你自個兒看看去!”洛靜姝也不逗弄胖閨女,索性就讓他高興個夠,陽台離時酒的房間最近,推開門就是了。見時酒溜達著小短腿要走,洛靜姝忙伸著脖子喊了一句:“那是生的,可不許亂吃啊!”
她媽真是太瞧不起她了!
時酒想,她好歹也是華科院的一名天才研究生,還能不知道剛灌好的香腸是生的?
扶著扶手時酒慢吞吞的一步一個腳印的爬上了二樓,到了陽台,映入眼簾的便是三十多根長條香腸,可能是剛灌好的原因,每一條香腸都是豐滿而充盈的,腸衣是家畜的大小腸經過刮置而成的,很是堅韌,香腸隻有經過十天半月的風吹日曬才會漸漸萎縮成乾瘦緊巴的模樣。
香腸曬乾後,不管是蒸還是炒都是頂頂好的美味,下麵條的時候往裡麵撂上大幾片,再打個雞蛋加把小青菜,那聞起來都是噴香噴香極合人胃口的。
時酒伸出肥爪子悄咪咪的戳了戳仍舊濕潤的香腸。
嘖,真軟!
往年宋紅芳逢年必做的豬油渣洛靜姝也給弄了大半盆,熬製的豬油也學宋紅芳把它給盛到了瓦罐裡,像以後做飯炒菜啊不想吃菜籽油了,就舀上那麼一勺豬油,倒也方便。
二十九號上午,時隊長和宋紅芳才帶著一大家子人和大包大包的行李在帝都下了火車。
五個孩子都是第一次來帝都,確切的說都是第一次離開陽縣。除了時紅軍和時紅偉哥倆跟著宋美蘭去軍區看過他們爸,不過當時去的軍區坐落在野外,繁華程度基本為負值,所以這哥倆對車水馬龍的帝都都是頗為震撼的。
都是半大少年的幾人你讚一句我歎一句,快活得好似難得出門的家雀兒。
比起孩子,一群大人的心性倒還算平穩,但要說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林春香自從在縣城上了火車那是一路感慨一路掐時保國的膀子,一路說的話比幾個孩子都多,宋紅芳體諒大兒媳婦頭次出遠門長見識,也就沒說啥,可憐同樣很激動的時保國卻一路被掐,到了帝都隻剩下心累。
宋紅芳有經驗,一到站就領著一大家子風風火火的朝公交站點跑,因為這火車時間不是很穩定,宋紅芳也怕老兒子麻煩,就沒叫時建國來接應,自己帶著一家子直接上了方便又便宜的公交車。
多劃算啊!
和開車的大師傅攀談了幾句,宋紅芳很快就摸索出擱哪個站點下車最合適。一家子人在家屬院兩百多米遠處就下了車,到了家屬院對麵,一幫人全都震驚了,隻住過黃土房小破磚房的一家子人對著精致優雅的一幢幢小洋房訥訥不已。
“媽,你不會給咱領錯地方了吧?這、這是給人住的屋子?”一個驚訝已經形容不出林春香此刻的神情了,不管是家屬院裡的歐式小洋房還是風景如畫的小花園都讓她生出了惶恐與不自信,這麼漂亮的房子她這打娘胎裡出來頭一次瞅見呢,那給天上的仙女住都不為過。
宋紅芳斜了這大兒媳婦一眼,拎著一個大包仍舊中氣十足道:“老娘這輩子就沒給人領錯地兒,都跟我後頭走,老三說了,這裡頭是有警衛室的,咱啥證沒有肯定進不去,報個酒寶名字人家就曉得了。”
“這、這還有警衛啊?”林春香聞言朝大門那邊望了又望,果然兩個身穿軍裝的士兵正在值班站崗。
剛回老家沒幾天又跟著親爹親媽來帝都的老二時衛國看了看那兩位警衛,道:“大嫂,咱就是來探親的,安排警衛主要是防賊防盜的,咱們不用緊張,把事情說明白就成。”
宋紅芳聞言點點頭,還是老二機靈。
走到家屬院大門,一行人果然被警衛攔了下來,都是陌生麵孔又是大包小包的,警衛肯定不給過,宋紅芳就報上了時酒的名號,屋內值班的警衛一聽就信了七八分,無他,時酒這貨兩天前就跑到警衛室這邊打了招呼,說她爺她奶一家人要從老家過來看她,不過警衛還是負責的,他先讓時隊長給時建國打了通電話來接人,又和另一個警衛檢查了下行李包裡帶沒帶什麼管製器具。
時建國還打著電話呢,時酒就套上毛線帽開著小·黃車出去接應她爺她奶了,時建國特彆無奈的看著胖閨女開著小車車一溜煙的躥了出去,隨後掛斷了電話也跟著出去,洛靜姝探出個頭知道一家人已經到門口了後鏟子揮得更賣力了。
“爺!”
“奶!”
時酒一手握著操縱杆一手朝時隊長和宋紅芳揮來揮去。
開著小·黃車戴著紅紅毛線帽的時酒很快吸引了一幫人的注意。
視力不遜年輕人的宋紅芳激動的看著許久未見的寶貝孫女並給予了熱烈回應,激動過後就是納悶,這孩子她打小養到大,彆說走路了,那就是個跑步也跑不快的主兒,今個兒怎麼跟裝了輪子似的?
再仔細一瞅,這可不就是踩了倆輪子嗎?
宋紅芳生怕這胖孫女一個不注意給摔了,一錯不錯的盯著時酒由遠及近的小身影。
時紅軍幾個當哥哥姐姐的就不如宋紅芳這麼收斂了,時紅玲眼尖也悶不住話,當即就指著時酒激動道:“快看,快看,酒妹她腳底下踩著輛車呢!”
其他人也激動道:“看見了看見了,還是黃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