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沒有想過她反悔會這樣快,明明不久前才拒絕了馳厭的蛋糕和言語, 可是現在又輪到她求他了。
她腳步十分猶豫, 乾脆躲在樹後看他。
少年手臂上一層薄薄的肌肉, 幫著周圍的人上貨。
可他不是應該陪段玲讀書的麼?為什麼會來做這些?這條路是她回家的路, 遇見馳厭讓她十分意外。
他們沒一會兒就裝好了貨, 車子開走, 馳厭抹了把汗, 也要順路回家了。薑穗注意到,工人們大多都帶了水壺,隻有馳厭沒有。
短短這點時間,他因為動作利落, 比彆人多裝了好幾袋。
工人三三兩兩散儘, 最後夕陽下隻有少年高高瘦瘦的身影。
他一個人朝著李子巷走去。
薑穗還沒想出對策,身體已經下意識跟著他往前走。
他似乎一無所覺, 繞過了街道, 薑穗腳步了下,還是決定跟上去。她總要掙紮下的, 不能讓時光倒退這件事變得毫無意義。
然而她走過街道,少年便已經在那裡默默看著她。
馳厭眼瞳漆黑, 額上碎發被汗水打濕。他冷厲的表情在看到她以後微微僵住:“怎麼是你?”
薑穗:“……”她有些尷尬。
薑穗腳尖輕輕點了點地, 這是她不安的小動作。
這一刻她腦海裡想了很多話,最後一句也沒法說。總不能說, 你能不能幫我治治你弟弟?她是馳厭什麼人啊,哪來的臉說這話?馳一銘和他才是親人。再說曾經, 他不也沒阻止過馳一銘麼?
馳厭沒有走過去,他滿身汗水,他知道自己身上很臭。
眼前的少女穿著乾淨的黑色小皮鞋,淺藍色的上衣還有隻振翅欲飛的蝶,她整個人明亮又溫軟,奶白的膚色,像是象牙塔裡走出來的小公主。
馳厭抿抿唇。
小公主突然慢吞吞把書包放在膝蓋上,然後拉開拉鏈。
她在裡麵找了一會兒,然後找出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她又把書包拉好背上,走到他麵前時,他僵住身體才沒後退一步。
薑穗說:“你吃蘋果嗎?”
馳厭看著她,沒有伸手接。
少年的汗水順著臉頰落下來,薑穗突然覺得自己好無恥。她確實是在青澀又茫然地討好他。
這樣尷尬的邀請,她本來都以為馳厭不會要了,沒想到下一刻他伸手接住。
馳厭手指握住蘋果,又看薑穗一眼:“你想要什麼?說吧。”
他敏銳得可怕,她的“不懷好意”仿佛無所遁形。
馳厭說:“你說吧,我看看自己有沒有。”
薑穗有片刻茫然,他語氣很平靜,卻似乎她提什麼過分要求都可以。明明隻是一個蘋果的交換,她隱約覺得,也許是重來一次的緣故,馳厭或許沒那麼討厭自己。
她小心翼翼問:“周六我要去貼宣傳單,你可以和我一起嗎?”
馳厭默了默,許久才道:“嗯。”
薑穗鬆了口氣,她不解地看著他,似乎不能明白為什麼他會因為一個蘋果答應這樣莫名其妙的要求。
馳厭轉過身:“我答應了,你回家吧。”
“噢。”她偏了偏頭,看著少年的背影。他往李子巷的方向走,步子邁得很大,那個蘋果他握著,沒有吃。
*
周六薑穗要去貼宣傳單。
她以前為了康複,每天都要練習平衡操,而念了初三以後,就隻需要每個周末去了。“朝露舞蹈班”已經成立很多年了,她們的老師不再年輕,可是善良溫柔。
薑穗當初那樣的情況,許多人不願意收,亦或者要價很高。
隻有朝露舞蹈班的連老師願意教導她,並且收費很低。連老師認真幫她治病,薑穗一直很感激她,因此每年舞蹈班的招募工作,都被薑穗攬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