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在他對麵的桌子坐下,梁芊兒驚疑不定, 也跟著坐在了薑穗身邊。
馳厭說:“拿些蛋糕過來。”
水陽跟著他, 聞聲連忙吩咐下去, 沒一會兒桌上就擺了幾塊精致的糕點。
對麵兩個少女誰也沒動, 薑穗目光落在馳厭臉頰的疤痕上, 輕輕皺了皺眉, 她記得以前馳厭臉頰是沒有疤痕的, 到底許多事都發生了變化。
馳厭覺察到她的目光,他頓了頓,說道:“今天讓你們來這裡,很抱歉。房子我們不會強買, 如果不願意賣, 說出來就可以。”
他語調清冷,沒有多餘的感情, 雖然話十分客氣, 然而一瞬就讓梁芊兒白了臉。
“我賣!”她以為馳厭是以退為進,不買她家的房子了, “就原來的價格,我家同意賣!”
馳厭看她一眼:“可以, 待會兒出去簽合同。”他極為淡漠冷靜, 又讓梁芊兒抖了抖。她以前對馳厭的欺負都是暗地裡的,現在如坐針氈, 害怕極了。
可是一想到他現在的身份,她心裡又有種異樣的感覺, 這男人真有能力。
薑穗也有些意外,她猶豫了一下:“抱歉,我家不想賣。”她抿了抿唇,唇.瓣嬌豔,“我知道這會對您造成很大的麻煩,可是房子是我媽媽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馳厭手指交疊,放在桌子上,這才把目光放在薑穗身上。
薑穗也正看著他,她軟聲道歉:“對不起,如果未來您有什麼項目在大院兒開展,能配合的我們家都會儘量配合。”
還真是長大了,說話都不帶著小時候的奶音了,反倒像把小勾子。
馳厭說:“好。”他見她鬆了口氣,接著問,“嘗嘗蛋糕嗎?”
畢竟人家答應了,不吃過不去,薑穗拿起叉子,吃了一小塊奶油蛋糕。奶油很濃的牛奶味兒,在嘴裡化開。她忍不住眨眨眼,挺好吃的。
梁芊兒白著臉,勉強笑道:“馳厭,我以前……”
馳厭抬了抬手,打斷她的話:“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看了眼薑穗,她站起來,見他看自己,猶豫著小心地露出一個笑意。顫巍巍又嬌滴滴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僵硬極了。
看來還真怕她家房子保不住。
水陽也忍不住看了好幾眼薑穗。
先前談判負責的女人,恭敬將兩個少女請出去了。
水陽注意到,雖然馳厭臉色未變,可是短短十分鐘,老板看了那個淺青色裙子的少女十來次。
估計馳厭自己都不知道。
水陽嘖舌,漂亮是漂亮,可是太小了點啊。幼嫩嬌弱的模樣,房子都不肯賣,哪裡肯……咳咳。
他一想馳厭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頓時心思活絡起來,老板也有生理需求啊!
馳厭坐了一會兒,看了眼薑穗吃過的蛋糕,本想踱步去對麵酒店,突然道:“水陽,原本去拜訪陳老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水陽看了眼行程表:“後天。”
“改為今天下午吧。”
水陽怔了怔,隨即還是道:“現在就去嗎?”
馳厭沒什麼表情地地說:“嗯。”
*
薑穗撐開傘,往回家的方向走,她沒有想到老板是馳厭,這件事竟然真的就這樣解決了。
這頓飯本就是鴻門宴,因此房子的事情談妥,她也不會留下吃飯。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她麵前經過時,司機按下車窗,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薑小姐,送你一程嗎?我們順路。”
她認出這是水陽,剛剛跟在馳厭身邊的男人。薑穗連忙道:“謝謝您,不用。”
水陽看了眼後視鏡裡木著臉的老板,咳了咳:“你先上來吧,還有些以後建設的項目要給你說呢。”
薑穗猶豫著收了傘:“好的。”
畢竟就她家一家“釘子戶”,著實太過尷尬了。後座打開,她看見端正坐著的馳厭:“……”
馳厭說:“上車,雨飄進來了。”
薑穗連忙坐上車。
她裙擺濕了些,小心不觸碰到他。
車裡開著空調,還有股淡雅香氣,薑穗不自在極了。她徹底找回了最初麵對馳厭那種感覺。畏懼,害怕,又彌散著淺淺的尷尬。
馳厭轉頭看她。
薑穗目不斜視,結結巴巴問水陽道:“未來會、會建什麼項目?”
水陽隨口瞎掰的,哪兒知道建什麼項目,於是他接著胡說:“可能養淺水蚌,你們那邊不是有溪水嗎?水質不錯,也可能搞其他的吧。”
薑穗道:“嗯。”隻要不是建汙染很大的工廠就好。
水陽見老板死活不吭聲,他低低歎息一聲,硬著頭皮就往最大的水窪裡開。
車子開得好好的,猛一顛簸,薑穗身體一倒,嫩生生的手指恰好按到馳厭的腿。
掌下肌肉溫熱緊繃,她一下子收回手,耳尖都紅了,不住道歉:“對、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變故讓馳厭也僵了一下,他抿唇,從後視鏡裡警告地看了水陽一眼。
他淡淡對薑穗說:“沒事。”
薑穗恨不得把手給剁了。
她這回死死扒住車子,車子掀翻了也不敢往馳厭那裡倒。
這年秋色冷清,窗外黃色的落葉被風吹得刮起來。馳厭說:“薑穗,我沒那麼可怕。薑叔身體還好嗎?承蒙他以前的恩情,我改天拜訪他。”
薑穗尷尬極了:“還好,謝謝你,拜訪就不用了,你那麼忙。”
馳厭沉默下來,許久快到大院兒了,他才開口:“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幫忙,如果你需要,如果我能做到。”
薑穗愣了愣,年少時馳厭也常常說這話,然而她從未當真過,唯一當真那次,就是用他做馳一銘的擋箭牌,結果還被人家發現了。
她想起這件事羞惱極了,哪裡還敢找他幫忙?
到了大院兒門口,她急急忙忙下車。
水陽忍俊不禁:“老板,她怕你啊?”
馳厭說:“開你的車。”
水陽真的不想笑,可是薑穗沒看到,他卻看見了,少女手按那一下,老板整個人都僵硬了,比中了子彈還緊繃。
水陽:“她傘都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