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村叫大灃村, 距離水澤村並不遠,坐牛車過去也就一個時辰左右。村長親自陪他們過去,除了順便和隔壁村的村長打個招呼外, 也想看看仙師們是怎麼捉鬼的。
他們抵達大灃村時, 天色已經暗下來。
這天一黑,陰氣叢生,氣溫也下降得厲害,走在人跡罕至的鄉村路上, 隻覺得渾身冷嗖嗖的。
村長朝大灃村看過去, 發現村裡一片漆黑, 隻能隱約看到路旁房屋的輪廊, 仿佛這天一黑,村裡的人馬上關門就寢。
就算是鄉下人, 也不應該這麼早就休息的吧?
村裡靜悄悄的, 連狗吠都沒聽到一聲,十分詭異。
要知道,這鄉下地方, 不說家家戶戶養狗, 十戶裡也有兩戶人家是養狗的,養狗不僅是為了防賊,也是為了避邪, 狗血有驅邪的作用。
村長越看心裡越發毛,總覺得大灃村不對勁。
就算鬨鬼,也不應該鬨成如此罷?
村長雖然害怕,不過看到身邊的三位仙師, 很快又鎮定下來。
他提著一盞風燈,小心翼翼地跟在三位仙師身邊, 一邊道:“前麵就是大灃村的村長家。”
鄉間的道路並不好走,磕磕碰碰的,村長好幾次不小心踩到土疙瘩,腳歪了歪,再看三位仙師,如履平地,仿佛走的不是到處都是土疙瘩的泥路,而是鎮上修葺平整的青石板路。
四人終於來到大灃村的村長家,離村頭很近,進村後走個百丈左右就到他家。
村長家也是黑漆漆的,仿佛裡麵沒有人。
不過巫馬他們都能感覺到屋子裡屬於活人的氣息,他們縮在一個屋子裡,並沒有睡著。
村長站在院門前,朝裡麵喊,“老常,你在不在啊?”
這話響起時,巫馬等人敏銳地聽到屋子裡傳來的些許動靜,似是有人受驚絆倒了什麼,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不過隔著一個院子,村長並未聽到裡頭的動靜,見屋裡沒聲音,十分納悶,繼續在那裡喊。
“老常,我是隔壁村的老張頭啊,你昨兒不是和我說,你們村裡鬨……咳咳,有些事嘛?我帶人過來看看。”
在村長鍥而不舍的叫喊聲中,屋裡的人終於鼓起勇氣出來。
大灃村的常村長躲在門扉後,再三確認門外的是隔壁村的張村長後,終於打開院門,看到提著風燈的水澤村的張村長,他身邊還有三個姿容出色的男女。
發現真的是人,並不是半夜敲門的鬼怪,常村長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跟著常村長出來的一名年輕人趕緊扶住他,朝張村長問:“原來是張叔,您怎麼在這種時候來了?”
張村長道:“我這不是聽說你們村……這三位是昨兒來到我們水澤村的仙師,我特地請他們過來的。”
張村長介紹三人時,語氣和神色格外驕傲。
這三位仙師哪個村子都沒選,隻選他們水澤村,可見他們水澤村是個有福氣的村子。
聽聞三人是仙師,常村長大喜,頓時腿不軟、心臟也不亂跳,趕緊將他們請進去,叫人將堂屋的燈點起來。
張村長看過去,發現常村長的家人都在這裡,連三歲的孫子都被兒媳婦緊緊地抱著,滿臉驚惶不安。
看到這一幕,眾人都有些明悟,看來今晚要有什麼事發生。
常村長緊張地搓著手,“不知幾位仙師到來,還請見諒……”
“行了。”巫馬打斷他的客套話,“你且和我們說一下,你們村裡是怎麼回事?今晚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聽到他的話,常村長的家人滿臉驚恐地看過來。
常村長也有些害怕,抖著嗓音道:“是、是的,據說今晚鬼王迎親,要來村裡接新娘。”
“什麼?鬼王?”巫馬懷疑自己聽錯了。
狐狸精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它也不裝圍脖,抬頭說道:“哪來的鬼怪,竟然敢自稱鬼王?鬼王可不是輕易能自稱的。”
但凡涉及到王和帝這種字眼,都是實力強盛的鬼怪。
鬼王和鬼帝更是鬼怪中的強者,就連修煉者也不敢輕易和他們對上,需要衡量一下彼此的實力。
這人間界並無鬼帝,唯一的鬼帝還在巫門祖宅下的鬼墓裡修養,隻有幾位鬼王,他們的地盤早就劃分好。
這大青山一帶可沒有鬼王。
常村長見到狐狸精突然說話嚇了一跳,不過想到這幾位是仙師,仙師收服隻妖怪也不奇怪,很快就鎮定下來。
巫馬他們很快就從常村長這裡了解到大灃村鬨鬼的情況。
原來是從上個月開始,大灃村就鬨鬼了,隻是當時的情況並不嚴重,偶爾有村民在睡夢中夢到一個身穿紅衣服、嘴下有顆大黑痣的鬼媒婆,鬼媒婆說要在他們村裡為鬼王找個新娘子,讓他們一個月內準備好一位新娘,屆時鬼王會親自來迎親。
一開始隻是幾個村民夢到,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村民夢到這事,直到最近幾天,幾乎每天晚上睡覺,整個大灃村的村民都會夢見那鬼媒婆,鬼媒婆催促他們趕緊挑選好新娘子,鬼王將在今晚過來迎親。
“那你們準備好新娘子了嗎?”巫馬詢問。
常村長苦笑,“怎麼可能準備?誰家的閨女不是父母生養的,怎麼可能舍出去?”
因這事,村裡那些未嫁的姑娘都被父母送到親戚家,留在村裡的隻有那些已經出嫁的婦人。
巫馬聽後,看了常村長一眼,暗忖這村裡的風氣還算不錯。
如果是一些愚昧落後的地方,遇到這種事,隻怕早就強迫性地選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逼上花轎,而非像大灃村,早早地將未出閣的姑娘送到親戚家避難。
隻是,他們這麼做難道不怕遭到那鬼王的報複嗎?
“你們就不怕被報複?”狐狸精嚷嚷著問。
常村長苦笑,“就算被報複也沒辦法,總歸不能讓那些姑娘嫁過去吧?”
誰知道這鬼王娶新娘子是要做什麼,鬼吃人的事跡他們聽過不少,萬一鬼王娶新娘子是為了吃她怎麼辦?這次他們答應了,下次鬼王會不會又要來娶新娘子?
就怕沒完沒了的,屆時怎麼辦?
聽完村長的話,眾人都覺得很有道理,張村長更是一臉認同。
大家都是當村長的,一個村子最重要的就是人,如果人都沒了,村子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張村長看向巫馬他們,問道:“仙師,你們怎麼看?”
巫馬道:“沒事,我們今晚會會那鬼王!常村長,那邊可有說什麼時辰來迎親?”
“據說是子時。”
子時是一天中陰氣最盛之時,也是鬼怪最活躍的時候,民間很多冥婚也是在這種時候舉辦的。
巫馬道:“這事就交給我們,你們都回房去休息罷,等我們解決那鬼王,會通知你們的。”最重要的是,他們解決這樁事,彆忘記給報酬啊。
說著,他看了張村長一眼。
張村長是個慣會察顏觀色的,瞬間就明白巫馬的意思,拉著常村長到一旁嘀咕。
葉落他們坐下來。
常村長的婆娘親自給他們泡了茶,有些拘謹地說:“這是我們自己采的茶葉炮製的粗茶,仙師大人請喝。”
葉落抿了一口,雖沒有靈茶的好喝,不過也有一番山野的滋味。
魂使笑道:“這茶不錯,很適合看雲的時候喝。”
巫馬和狐狸精疑惑地看他,什麼叫適合看雲的時候喝?雲有什麼好看的?
隻有葉落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她慣常對著遠方的天空發呆,這位魂使看在眼裡,認為她喜歡看雲。
這話的意思是,他陪她一起看雲。
她低頭又抿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朝著子時逼近。
除了耐心等待鬼王迎親的葉落他們,大灃村其他人也沒有休息,所有人都躲在家裡,硬生生地熬著。
村裡已經沒有未出嫁的年輕姑娘,他們不知道鬼王沒有迎到新娘,屆時會怎麼報複村裡,都不敢睡。
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他們聽說過太多鬼怪傷人之事,鬼怪的欲壑難填,這次若是屈服,以後怕會沒完沒了。
為了整個村子,他們隻能冒險。
村長他們雖然因為幾位仙師的到來有了些許信心,可也怕那鬼王太厲害,這些仙師對付不了。
隻有張村長笑嗬嗬的,事不關己,又有三位仙師在,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