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知道自己在做夢。
她看到原主死在燕古城外的那間破舊的安全休息站裡,原主召喚出來的惡魔虐殺了她,並在魔靈陣徹底毀掉之前,將她的靈魂吞噬。
她的死訊在一個月後傳到中央城。
然而她的死如同一滴水融入汪洋大海,沒有激起一絲波瀾,除了繼母秦雙雪暗地裡有些傷感外,這世間沒有一個人為她的死遺憾、惋惜、愧疚,反而所有人都覺得這惡毒的女人總算死了,慶幸以後再也沒有人欺負櫻櫻。
作為父親的葉世葳,也隻是冷漠地讓人去燕古城給她收屍。
當時葉瑞英兄弟倆正圍著葉櫻轉,為葉櫻準備即將到來的十八歲生日禮物,聽說同胞的妹妹死了,很不耐煩地讓人彆拿這種小事煩他們。
至此,葉櫻終於成為葉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所有人都忘記,葉家曾經有一位大小姐,葉櫻其實不過是葉家的養女。
接著葉家為葉櫻準備了一場隆重又盛大的成人禮,以葉家大小姐的身份,正式向世人宣布她的存在。
葉櫻向世人展現她強大的召喚術,並逐漸成為召喚師的標杆。
在政府明裡暗裡地打壓召喚師陣營時,召喚師們為了維護自己手中的權利和利益,將葉櫻推出去,讓她成為召喚師的首領,在召喚師中一呼百應。
在葉櫻三十歲那年,她率領召喚師,徹底與政府翻臉。
葉櫻召喚出異界的魔族大軍,經曆數個月的血戰,打敗人類政府的戰士,毀掉人類政府和人類的科技文明,她統治了人類世界,所有人類都匍匐在她腳下。
她成為人類世界的女王。
葉櫻恢複自己真實的名字,根據索亞大陸的種族製度,將這個世界的人類分成三六九等。
女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追隨她的召喚師們晉升為貴族,普通人則成為召喚師們的奴隸,終身服務於女王和召喚師,不能反抗召喚師。
在葉櫻開始享受這個世界的權力時,越來越多的魔族被召喚到人類世界。
終於有一天,人類世界與索亞大陸的空間壁壘破碎,無數的深淵魔族出現在人類世界,肆無忌憚地屠戮人類。
活著的人類越來越少,甚至連擁有貴族地位的召喚師都開始遭到惡魔的殺害。
葉櫻終於開始驚慌。
她試圖將那些魔族送回深淵,卻發現送回深淵的魔族很快又出現在人類世界,她這時才發現,兩個世界的空間壁壘被打破了。
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魔族來到人類世界。
葉櫻變得無能為力。
女巫雖然擁有可以控製魔族的力量,但這和女巫的實力有關,就算是千年前最強大的女巫魁首,最多也隻能控製十萬魔族大軍。
當深淵裡的百萬、千萬、上億的魔族大軍來到人類世界,就算是女巫魁首,也無能為力。
兩個世界的空間壁壘被打破,魔族可以自由地進入人類世界,人類世界成為魔族的屠宰場。
魔族比那些靈怪更可怕。
人類世界除了一個女巫外,其他活著的人類都是弱小的召喚師,除了召喚魔族外,他們什麼力量都沒有,隨便的低級惡魔都可以殺死他們。而人類曾經發明的最輝煌的科技文明,被統治人類世界的女巫摧毀得一乾二淨,人類已經沒有可以反擊的能力。
葉櫻想效仿一萬年前,索亞大陸的眾多種族將魔族趕去深淵,將魔族困在深淵之中,讓他們永世無法離開深淵。
可是這裡隻有葉櫻一個女巫,她無法趕走魔族大軍,就算她能控製魔王
,魔族也會馬上舍棄魔王,重新再選出另一個魔王。
人類終於迎來真正的末日。
當魔族吞噬最後一個人類時,這個世界完全被魔族占領,隻有作為女巫的葉櫻活下來。
女巫因為能召喚和控製魔族僥幸活下來,魔族並不想留下這樣的心腹大患,魔王派出魔族大軍追殺她。
葉櫻隻能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她不再是這個世界的女王,不再能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每當她召喚魔族時,就算被她控製的魔族,也會想方設法地將她的行蹤透露出去。
不管逃到哪裡,人類世界還是深淵,都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葉櫻終於絕望了。
她想逃回索亞大陸的女巫聚集地,可是索亞大陸將深淵封死,以防魔族入侵,憑她的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打開通往正常大陸的通道。
葉櫻就這麼躲躲藏藏地過了後半生。
直到她年紀越來越大,身體各種機能衰退,女巫的魔力也跟著潰散,她終於被魔族捉住。捉住她的魔族虐殺她的身體,並將她的靈魂吞噬。
如同當初被魔族殺死的葉家大小姐。
…………
人類世界終將不複存在,變成魔族的樂園。
**
地下城,軍事基地。
三個人同時從睡夢中清醒,兩人冷汗涔涔,一人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無動於衷。
“落落?”
昀暘打開床頭燈,燈光驅散室內的黑暗,他看向身邊的少女,見她睜著一雙沒什麼睡意的眼睛。
“怎麼了?”他溫和地問。
葉落的眼睛轉了轉,瞅著他,“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昀暘順著她的話問:“什麼夢?”
“這個世界的原來命運軌跡。”葉落將自己挪到他懷裡,嗅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將夢中的事情斷斷續續地告訴他。
她心裡很明白,如果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如同夢境,最終走向毀滅。
同時也印證她心裡的猜測:昀暘是跟著她一起穿越到這些世界的。
如果她不來,昀暘自然也不在,這個世界的守界之靈不會蘇醒。
因為昀暘來了,他作為守界之靈蘇醒,和她相遇。
有他在這裡,那麼這個世界的結界應該不會像夢裡那樣完全破碎,讓深淵魔族能毫無障礙地進入人類世界。
昀暘安靜地聽著,然後不禁笑了下,“原來如此,看來因為有落落在,喚醒了我。”
葉落說:“不是我喚醒你,或許是你喚醒我呢?”
連續穿越幾個世界,她好像有些明白他跟著自己的用意,他一直在試圖讓她保持清醒和理性,不被活屍的毀滅欲吞噬,變成禍害人間的活屍。
如果沒有昀暘,變成什麼樣她無所謂。
不過為了能遇到他,並與他在一起,她覺得保持清醒也沒什麼。
葉落想著,重新睡過去。
翌日,她剛起床,就看到赤紅著一雙眼睛的霍少城。
“霍隊長一大早就來了。”花小滿告訴她,看了眼霍少城那雙熬紅的眼睛,很識趣地進入廚房忙碌。
霍少城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葉落。
他沙啞地開口:“葉小姐,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你也做夢了?”葉落詫異地問。
霍少城捕捉到她的話中之意,愣了下,緊張地問:“您也做夢?您的夢是不是這樣的……”
他將夢裡的事敘述一遍,雙眼緊緊地盯著她,生怕錯過分毫,可惜葉落一直都是這樣沒什麼表情,他看不出什麼。
葉落坐下來吃早餐,淡然地說:“我的夢和你一樣。”
霍少城宛若脫力般跌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讓端早餐過來的花小滿嚇了一跳,以為他生病了,有些無措地去找祁曜。
祁曜很快就過來,要給霍少城檢查。
“不用。”霍少城的聲音沙啞,“我沒生病。”
祁曜瞅著他,又看向旁邊專心吃早餐的葉落,以及為葉落夾包子的昀暘,不禁歎了口氣,帶著花小滿出去。
半晌,霍少城終於收拾好心情。
他深深地凝視葉落,然後站起身,鄭重地向她行了一個軍禮。
“葉小姐,謝謝您!”
葉落很坦然地收下,說道:“你放心,夢裡的事情不會發生。”
霍少城堅毅的臉龐露出幾分輕鬆,他知道她說得對,人類不會再走向這條毀滅之路。這一次,那群魔族休想占領人類世界,如果他們敢來,人類不介意讓魔族嘗嘗科技文明的厲害。
霍少城收拾好心情,離開軍區的公寓。
他正準備去找上級長官,彙報一下這個夢境,便聽說葉櫻正在發瘋。
“她淩晨三點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就開始發瘋,旁人說什麼她都不理會,也不知道她怎麼了……”
淩晨三點?
霍少城若有所悟,他也是在淩晨三點從睡夢中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