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9(2 / 2)

衛孟喜不確定,因為這味道跟後世受歡迎的那些不太一樣,有點淡淡的中藥香味,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但她有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嫂子你最近忙啥?”

“我一家庭婦女有啥好忙的,就給孩子做做飯,乾乾家務唄,要不是你們礦區太遠,我都想去你們廠裡上班,一方麵自己找點事做,另一方麵也能給老趙分擔點壓力。”

孩子小的時候沒人帶,她肯定沒辦法出去工作,但現在小燕已經四年級了,跟衛東他們一樣,很多事都能自己做了,她還在家裡確實有點悶不住。

可惜錯過了最佳招工年齡,現在三十郎當歲,乾啥也不好乾。本來兩個月前衛孟喜在書城的文具店開業,想讓她去上班的,但因為最近的店也在五公裡之外,她又天生不會騎自行車,怎麼學都學不會那種,坐公共汽車上下班時間有點晚,也不方便。

不然,賣文具她可是很想去的,體麵,工資也高。

衛孟喜理解的點點頭,“何必去給彆人上班,自己當老板不更好?”

“哎喲,老板誰不想當啊,我這不是沒辦事嘛。”

趙春來一聽話音,知道小衛是要說點什麼,立馬接口道,“一是你嫂子口才不行,跟人多說幾句話都要臉紅脖子粗的,而嘛,咱們也沒本錢,乾不了什麼大生意,隻想著能把小燕供到大學畢業就行了。”

“哎呀,這做生意有大有小,又不是所有生意都要大本錢,我看你們家這個位置就不錯,以後說不定要發展成美食街步行街的,先在這裡占個位置多好。”

趙春來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衛孟喜相信,他已經領悟到了。

對,她就是想把鹵鴨貨分給唐雲鳳來賣,就在這兒,他們家自己的房子,支個小攤兒,或者牆上開個窗,做成鹵貨窗口,本錢可以忽略不計,因為不用付房租,也不需要過多的裝修。

“到時候我把鹵鴨貨做好,讓人送來,嫂子就在這人賣著,我隻要成本價,賺多少是嫂子的事兒。”

趙春來聽明白了,眼睛亮得不像話,要知道小衛現在的鹵貨,隻要願意賣,多少人都在排隊呢,從她那兒批發走,拿到外省去就能賺錢,哪怕本省內是統一零售價,但也依然能賺不少。

他以前一尋思要不從她那兒批發一點鹵肉來,讓老婆推著小車去賣賣看,但附近已經有兩家賣美味鹵肉的了,他們再去插一腳不一定能賺多少,隻能打消念頭。

但如果是鹵鴨貨的話,那就是全新的,跟鹵肉不一樣的新產品,絕對是整個書城市第一家,獨此一家,這些東西麵對的又是年輕人,跟買鹵肉的客戶群是不會衝突的。

“隻給你成本價怎麼行,要不你就固定一個工資,你嫂子能賣多少算多少給她?”

衛孟喜搖頭,幫他們是一方麵,既然認了乾親,以後就是親戚,親戚之間過得好的拉一把困難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另外,她這兩天好好的想了一下未來的路,發現這確實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現在雖然能賺錢,但產品種類太單一,光靠鹵肉和雞鴨鵝,感覺品牌的競爭力和市場占有率仍不夠高,以後萬一出一個類似品牌的,她的市場占有率就要被對家搶走。

衛孟喜想要做一棵大樹,彆人無法撼動的行業大樹。

大樹的根係就要發達,植入的土層不僅要深,還要廣,所以儘可能的拓寬產品線和業務渠道,就非常重要。

她想通過唐雲鳳先開第一家鹵貨店,先試探一下市場行情,然後再決定要不要正式投入生產線。這些鹵貨和鹵肉的鹵水配料不一樣,不能混鹵,況且是兩種不同的肉類,本身的味道差彆也非常大,不能貪圖方便而壞了自己名聲。

要真開,就是一條全新的生產線。

唐雲鳳都高興傻了,“我……我真能拿來自己賣?”

趙春來神色嚴峻,以一種不容反駁的語氣說:“行,那到時候你嫂子的營業額裡抽20%給你,這是你該得的。”

衛孟喜當然不能要,她定價非常實惠,刨除房租人工成本,鹵貨的利潤隻剩30左右,給她三分之二實在是太高了,真正辛苦的是天天守在鋪子裡又切又稱的人,她的生產過程是流水線作業而已。

雙方拉鋸半天,最後衛孟喜無奈妥協,“那就10吧,說定了。”

“當然,你們先裝修一下門麵,等能正式營業的前兩天告訴我,我來備貨。”

雙方說好,衛孟喜看時間還早,借口跟同學有約,就先走一步。

出了金魚胡同,騎著摩托車,來到前天經過的胡同,溫馨發廊正好在中間,位置不算醒目,但那粉紫色的燈光實在是讓人過目難忘。

現在是下午四點半,一群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卻正在門口倚靠著,嬉笑著,哈欠連天。

見衛孟喜看過去,眼裡閃過驚豔,但見她正派,也不敢隨意打趣,隻是有點好奇的看著她。

“你們好,我找一下嚴彩霞。”

“你她什麼人啊?”有個上了年紀的,像是老板娘一樣的人問。

“我是她阿姨。”

女人上下打量她,像是要把她衣服剝開一樣,“她阿姨,我才是她阿姨,我可沒見過你這樣的親戚。”

衛孟喜狠狠地瞪她一眼,拿出李茉莉何菲菲那樣的跋扈來,斜睨著她,“不認識?那你叫她爸嚴明漢,她媽馬奇珍給我滾出來,欠老娘的錢什麼時候還,當初說好的嚴彩霞去我店裡賣服裝,沒乾滿一個月人跑了,吃老子用老子的,不還啊?”

說著,似笑非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女人,“你,又是哪根蔥?”

女人見她直接叫出彩霞父母的名字,又十分跋扈,真像來要債的,這才稍微客氣點,“彩霞,有人找。”

嚴彩霞穿著一件很不合時宜的成年女人的衣服出來,裙子很短,是玫紅色的,下麵是網格狀的黑絲襪,據說是港城那邊流行的漁網襪……這要是有一個成年女性,衛孟喜覺著是穿衣自由,可彩霞才剛十七歲!

手上還沾著一圈白色的泡沫,看見衛孟喜的眼色,一個“衛”字忍住,“阿姨?”

衛孟喜心說,這丫頭還是有點眼色的,沒暴露她的身份。

此時,恰巧一個禿頭男人從一間小屋子裡出來,順手就在彩霞屁股上拍了一把,有沒有捏,衛孟喜的角度看不見,但她十分惡心。

這隻是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

而看彩霞的神情,除了窘迫之外,居然還有一種麻木,像是這樣的事情已經重複發生過很多次,每天都在發生一樣。

現在之所以窘迫,是因為被老家的熟人看到,她覺得抹不開情麵。

一瞬間,衛孟喜隻覺心痛不已,但她還得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免得多生事端,這裡是整個省最有名的紅燈區,進出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就是喊救命也不會有人搭理的。

“你這死丫頭怎麼回事,吃老娘喝老娘的,一分錢不還就跑,要不是我聽那誰說在這兒看見你,我還找不著你呢。”

“說吧,欠我的錢你還還是不還?”

嚴彩霞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辯解,但她感覺衛阿姨應該是有彆的目的,隻低著頭,“阿姨……”

“喲,這你親戚?不像啊,親戚這麼漂亮,你咋長得非洲難民似的哈哈哈……”

其他女人也跟著咯咯吱吱笑得花枝亂顫。

“小嫂子,你說說看,你家老嚴有這樣的親戚沒?”有個女人問。

“哎呀,他們嚴家的親戚我又不是都見過,我哪兒知道啊。”那老板娘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打量衛孟喜的眼神卻愈發不懷好意了。

衛孟喜聽出幾個關鍵詞,想起個傳言來。

嚴大工程師他來礦業中專進修這幾年,明明妻子和孩子都在礦區,他卻能十天半月不回家,要知道小陸在去京市之前可是一天大學宿舍沒住過的。

兩相對比,同樣是出來上大學,一個顧家想老婆,一個海闊憑魚躍,群眾們私下裡都在猜,說這嚴明漢怕是在外頭有人了。

甚至,有的人還言之鑿鑿,說在省城看到他領著個姘頭啥的。

剛開始嚴打那兩年,還是比較收斂的,大家說了就當笑話聽,可慢慢的,大家發現越來越像了。一個四十出頭的大男人,整天不回家卻打扮得油頭粉麵的,絕對是外頭有姘頭了。

衛孟喜不傻,此時一看女人的語態神情,已經可以肯定傳聞是真的——嚴明漢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自己找姘頭,明知道姘頭乾什麼營生,還把未成年閨女放姘頭這兒打工,這是巴不得彆人早點禍害他閨女呢!

衛孟喜怒火中燒,一把拽住嚴彩霞的手腕,“還錢!”

嚴彩霞步步後退,似乎是想躲到女人的身後。

這副模樣,倒愈發坐實了欠錢不還的愧疚,一群女人看好戲,也不說來幫幫她。

“哼,彆以為有這麼些人幫你我就拿你沒辦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走,帶我去你家,讓你爸媽賠錢。”說著,拽過她就走。

衛孟喜玩的就是一個快,一個凶,將她往摩托車後座上一按,在那女人反應過來之前,一擰油門就跑。

她是事先看好了方向的,那女人就是反應再快也抓不住快準狠的她。

彩霞一路抱著她的腰,一言不發,直到騎到大街上,不遠處就是派出所,彩霞才摟住她,趴在她肩頭“嗚嗚”的哭起來。

她終於知道,衛阿姨為什麼來了,狗蛋和黎安華都說,衛阿姨最護犢子,不僅護她自己那五個,還護整個礦區的。

衛孟喜隻能先停下,等她哭完,平靜。

基本的情節她已經拚湊出來了,但還是得確認一個事,“悄悄告訴阿姨,你有沒有被欺負。”

彩霞渾身僵硬,連哭聲都僵住了。

“彆怕,阿姨會為你保密,但也會替你討回公道。”如果真欺負了她,那可是犯法的!她就是砸錢也要把欺負她的人砸進監獄。

幸好,彩霞搖頭,聲若蚊音,“沒。”

知道自己在礦區孩子們的心裡是很潑辣的阿姨,怕給她思想壓力,衛孟喜也沒回頭,隻是再一次確認,“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彩霞連忙再次點頭,“知道,他們嫌我難看,說我跟……跟個非洲難民似的,就頂多就是占我便宜……”

衛孟喜鬆口氣,有點哭笑不得,樣貌上的不出眾,在這種時候倒成了保護她的鎧甲。

不過,光占便宜也夠惡心的,她必須做點什麼,於是轉身過馬路,往對麵的派出所走去,舉報黃賭毒,反正毒不毒不知道,但黃和賭是肯定有的,一抓一個準。

“衛阿姨,他們認識很多人呢,要不咱們還是彆惹……”

衛孟喜心說她不怕,但轉念一想,自己不怕,但家裡有五個崽呢,萬一打擊報複到孩子身上怎麼辦?剛才自己的身份沒暴露,這事就必須從長計議,於是又轉了個方向,往金魚胡同去。

***

唐雲鳳沒想到,她剛走一會兒又回來,還帶回一個又黑又瘦的爆炸頭女孩,第一反應也是——這女孩不會是國際友人吧?

衛孟喜把她拉進屋裡,問她能不能幫忙找一下當年那位幫著出警救出蘇玉如的堂兄,她記得當時他是當派出所副所長的,應該是有點能耐的。

“嗐,我堂哥啊,現在已經升市公安局當隊長去了,但對我們還是很關照的,你有啥事我直接跟他說。”

衛孟喜於是把嚴彩霞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包括她爸媽把她送到那種地方打工,在那裡被成年男子猥褻,以及那溫馨發廊從事不正當性交易的事情。

現在的風氣就是這樣,有一步一個腳印掙辛苦錢的,就有想要不勞而獲的,公安已經打掉好幾波了,最開始是在火車站汽車站等人流集中的地方,被打掉以後流竄到老舊居民區裡,可能是因為太偏僻,生意不好,也可能是被居民舉報,最近又流竄到遠離主乾道的胡同裡。

美其名曰開發廊,但鬼知道是乾啥的。

唐雲鳳自個也是有閨女的,一聽這話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一連把嚴明漢和姘頭罵了好幾分鐘,“你放心,我一定會跟堂哥說,我不說是你說的,讓他們自己查去。”

對於抓這種敗壞風氣的事情,局裡每年都有指標,完不成要被通報批評,超額完成的話還會發獎金,誰不願意去抓呢?

以前一直抓不著,那是因為這些人警覺得很,選的地方都有前後門,街頭巷尾都有人望風,一旦看見公安來了,打個暗號,立馬就有人組織著從後門撤走了。

等風頭過去,他們甚至連地方都不換,重操舊業。

聞訊而來的唐隊長,是個年近四十的錚錚鐵漢,當聽到彩霞被成年男性動手動腳,頓時氣得額頭青筋直冒,“那叫猥褻!”

“哥你不知道,還有更氣人的,這居然是她親爹送去的。”

唐隊長猛的在桌上捶了一拳,“可恨!”

唐雲鳳想得比較簡單,“哥你快去抓他們吧,全關進去坐牢。”

衛孟喜簡直哭笑不得,這就是沒什麼社會經驗啊,要是那麼好抓,公安機關能任由他們逍遙到現在?

果然,唐隊長歎口氣,“那些後門都是私自搭建改造的,就是裡頭的人也找不到暗格和機關。”

根據他們這兩年的經驗,裡頭的婦女,大部分是自願的,但也不排除一些是被迫的,要是誰都能知道機關暗格和小門在哪裡,是不可能讓她們知道機關的。

衛孟喜也有點發愁,要真這樣,那確實沒辦法根除。

正在他們發愁的時候,早早的被他們支開的嚴彩霞,忽然站在門外,很小聲的說:“我……我應該知道。”

衛孟喜正要問,唐隊長已經從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撕下一頁,“能幫我畫個示意圖嗎?”

嚴彩霞是在裡麵待過好幾個月的,彆的店她不知道,但溫馨發廊她清楚,哪兒是後門,哪兒是可以藏人的暗格,甚至連老板娘藏錢和藏賬本的地方都知道。

因為她不好看嘛,又經常小鵪鶉似的低著頭,知根知底的,大家都不會防備她,自以為諒她也翻不了天去。

彩霞一邊畫,一邊悄悄看衛孟喜,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暖暖的,她的臉洗乾淨了,披著衛阿姨的外套,好像特暖和。

衛孟喜以眼神鼓勵,“好好畫,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其實,她第一次說想報警被彩霞攔下的時候,是有點失望的,以為是她害怕,不敢出頭,那以後要真走到對簿公堂的一步,她估計也不會出庭作證。

沒想到,現在居然主動為警方提供線索!

說明她曾在害怕與正義之間掙紮過……幸運的是,她選擇相信她,相信公安。

“這些線索太重要了。”唐隊長拿著圖紙走了兩圈,“這樣,你們先回礦區,按兵不動,麵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會想辦法將你們摘出去,並保護你們的個人信息。”

“我以我人民警察的身份擔保,一定保護好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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