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08(2 / 2)

問清楚需要哪些材料,衛孟喜當即就讓韋向東留意這事,哪天開會了有什麼進展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她趕緊回石蘭去準備材料。

終於,趕在1987年最後一天,衛孟喜回到了礦區。

胡小五的車子剛停下,孩子們就呼啦啦衝上來,“媽媽”“媽媽”的叫個不停,像在窩裡等待鳥媽媽歸巢的小鳥兒們,張著嫩黃色的大嘴巴,嘰嘰喳喳。

衛孟喜在外頭最想的就是孩子,男人她都忙得想不起來,可孩子是天天吃飯睡覺坐車都在想,他們有沒有好好做作業,也沒有好好複習,有沒有闖禍,周末去上興趣班的小五有沒有將他們安全送到……一串串,雖然自己在家的時候也不算什麼問題,可在外,就是老母親最擔憂的。

她先挨個看了看,摸了摸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大家都長高了點,衛東最明顯。

可明明也就半個月,就是吃豬飼料也長不了多少的啊。

大的四個粘一會兒就自己去看帶回來的禮物了,隻有呦呦,抱著大腿蹭來蹭去,嬌氣兮兮的叫“媽媽”。

媽媽不在家這段時間,明明已經習慣獨自入睡的孩子們,又開始男孩跟男孩睡,三個女孩睡一屋了。衛孟喜十分好奇,這難道就是兄弟姐妹之間的報團取暖嗎?

對老閨女,衛孟喜是更偏疼一點的,趕緊抱起來哄,“怎麼啦怎麼啦衛小陸,再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哦。”

“想……想媽媽。”

她能不想嗎,自從出生還沒跟媽媽分開過這麼長時間呢,“十五天,十五天啦媽媽,你……你……嗚嗚……”

正趕上鹵肉廠下班,煤嫂們都過來圍觀,逗她,“喲,咱們呦呦這是想媽媽啦,大姑娘可不興哭的。”

也有的就怪付紅娟,“都怪她那張破嘴,天天從你家門前過都要問一遍呦呦想不想媽媽,這不就把孩子逗急眼了嘛?”

衛孟喜也是哭笑不得,付紅娟這張嘴真的是,招惹大人就算了,每天逗一個八歲半的小孩很有成就感啊?

她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知道某些大人也不是有壞心,估計就是無聊嘴賤吧,總是問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想不想爸爸媽媽,再不吃飯就要把她送人媽媽好生個弟弟之類的,簡直是惡趣味。

她小時候,跟著孟淑嫻改嫁到謝家,雖然隻是搬到隔壁,但還是有街坊嬸子會悄悄逗她,想不想爸爸,知不知道爸爸去了哪裡這樣的屁話,每次都把她惹得眼淚汪汪,好像這樣她們就能滿足一點,開心一點似的。

可她們卻沒想過,對於一個剛失去爸爸的六歲小女孩來說,這些話題是真的很傷心,很難過。

當然,付紅娟倒沒這麼惡劣,她也沒死,隻是出差,算不上惡意,所以,衛孟喜就半真半假的說:“付紅娟我可警告你啊,再逗我家孩子看我不撕你嘴。”

雖然是玩笑話,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這是生氣了,護犢子呢。

一個個看著付紅娟幸災樂禍,心說讓你嘴巴閒不住。

付紅娟隻好臉色訕訕的,“哎喲,是我不對,我給咱們呦呦賠不是,啊。”

呦呦這才把頭從媽媽懷裡抬起來,紅著眼睛,細聲細氣的說:“我原諒伯娘啦,以後都不許說了喲。”

這奶聲奶氣的,大家哄然大笑,付紅娟也有了台階下,趕緊走了。

衛孟喜才不在意彆人怎麼說她呢,開玩笑,外頭的人她管不了,可自己的員工,連這點小事都管不了,那她還當什麼老板啊。

回到家,一群孩子蹲在地上分派禮物,衛孟喜趕緊把老閨女放下,這也太重了吧?她感覺跟抱了塊大石頭似的,胸腔裡的空氣都快被擠出來了,這小妞到底是怎麼長的,明明看著很勻稱的體型,體重卻有點驚人。

這幾個崽的身材真是愁人啊,小的是個鐵秤砣,根花根寶是太瘦,每天都恨不得把肉往他們嘴裡塞,尤其是根花,小臉長脖子的,看著就跟營養不良的豆芽菜一樣。

衛東,那又是吃太多,長太快,壯得小牛犢子似的,以後真成脖子跟臉一樣寬的肌肉男可咋整?

“媽媽,這是什麼呀?”根花拿著一個五顏六色的方方正正的小東西問。

“魔方,聽說在國外很流行,給你們一人買了個。”省得爭搶。

“媽媽這怎麼玩呀?”

“是這樣擰著轉的嗎?為什麼中間這塊不會動呀媽媽?”

“是同樣顏色的轉到一個麵上嗎,媽媽?”

頓時,家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媽媽”和“哢哢”聲。

陸工也是知道小衛今天回來,所以都沒加班就回來了,先看了看妻子,發現黑了點,也瘦了點,但精神狀態極佳,看樣子是又要大乾一場了。

“爸爸你看,這是媽媽給我們買的禮物喲,叫魔方。”呦呦晃了晃手裡的小“盒子”。

陸廣全接過去,衛孟喜正跟他說著自己去港城的見聞,隻聽哢哢幾聲,孩子們尖叫。

“爸爸好厲害!”

“爸爸你的顏色是一樣的耶!”

“爸爸你怎麼轉的呀?我的怎麼轉不過去?”

嘿,這人,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魔方給還原了!每一個麵都是同一種顏色!

衛孟喜是在港城買的,當天晚上在酒店裡轉了大半天,愣是隻轉出來兩個麵,剩下的無論她怎麼轉就是統一不起來,甚至有時候轉得急了,真想撬開。

她花幾個小時也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居然一……一下下就解決了嗎?

衛孟喜不信邪,把衛東手裡那個被轉得慘不忍睹的遞過去,“來,陸工給咱們表演一個,我計時啊。”

“媽媽,給。”聽說要計時,呦呦還去櫃子裡把手表拿過來,衛孟喜等著秒針轉到正正的“12”,喊出一聲“開始”,就聽“哢哢哢”幾聲,那小小的二十六個小方塊就在他手下迅速的移動轉換起來。

陸工眉頭淡淡的,他在專心做事的時候不喜歡說話,眼神也很專注,不會東張西望。

他的動作太快,等最後一聲“哢哢”響起,衛孟喜趕緊看時間,秒針走到了“8”還差著兩格。

衛小陸一直踮著腳尖看表呢,“哇哦!我爸爸好厲害,八點鐘就轉出來了呢!”

衛孟喜:“……”

爸爸有多聰明,閨女就有多笨,看來上天是公平的,非常公平。

“幾秒?”男人挑挑眉,頗為得意的問。

“32秒。”衛孟喜頓了頓,“你以前是不是玩過魔方啊?”

“在京市,學院做活動的時候玩過。”

衛孟喜這才鬆口氣,如果是第一次玩就能這麼溜,她要懷疑他的智商是不是已經嚴重超過人類了。

但下一秒,自己拿過來轉了十分鐘依然不得其法……衛孟喜直接想把它扔出去。

同時宣布,陸工是真的厲害,即使以前玩過,但每一次打亂後跟上一次都是不一樣的,他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複原,也是天才了。

人類的參差啊,就是這麼明顯!

分完禮物,去參觀鹵肉廠的張兆明也轉回來了,一進門,衛東就大驚,“媽媽,那個鳥……鳥……伯伯來啦。”

幸好他把罵人的話憋回去,衛孟喜心說這兒子你說他憨吧,他還能記得張兆明這位穿皮草講粵語的“港商”。

張兆明哈哈大笑,用大人的方式跟他握了個手,“你好,你就是衛東吧,你媽媽常誇你呢。”

衛東一臉見鬼的表情,“我媽才不會誇我呢。”

衛孟喜大笑,“臭小子,邊兒去。”

說著,把人介紹給陸工,陸工也知道當年他是幫過大忙的,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握住,請進屋,泡茶。

聊了一會兒,衛孟喜嫌累,也懶得做飯,晚飯是去飯店吃的,她的回來必然又引起員工們的歡呼雀躍,趁著不忙的時候,大家夥都來聽她講港城和深市的新鮮事。

沒辦法,她是想要保密的,可孩子們都嚷嚷出去了。

侯愛琴樂顛顛過來,聊了幾句,立馬找個沒人的包間算賬。

她不在這幾天,飯店生意依然不錯,每天飯點都有二三十桌客人,倒不是說礦區的生活水準已經高到這個程度,主要是價格實惠,分量足,服務態度也好,所以礦區老百姓們都喜歡來吃。

在這裡,下頓館子也才幾塊錢,比國營飯店便宜還好吃,不僅礦區群眾拒絕不了,就是外頭也有慕名而來的食客,很多人找著來吃呢。

侯愛琴的職業操守和能力,衛孟喜是信任的,一會兒看賬目也是對得上的,正要說幾句勉勵的話,忽然薛明芳在樓梯口喊:“侯大姐,你家兒媳婦找。”

侯愛琴臉色一黑,“她來乾什麼?”

最近謝依然的生意是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不僅在金水市有門店,就是省城也開起兩家服裝店,不需要每天往外頭跑了,她在礦區晃悠的時間就多,所以經常能打照麵。

她腆著臉來打招呼,侯愛琴基本都是淡淡的,懶得跟她多說一句,頂多就是帶著小孫孫來的時候,她會給個笑臉。

小孫孫畢竟是她帶到一歲多的嘛,感情深厚,現在每個月領了工資,也都是第一時間給小家夥買各種新衣服新鞋子和奶粉,她覺著小衛說得對,小孩喝奶粉長得好,像人家小呦呦,奶粉一直喝到上幼兒園,現在不就長得粉粉白白的好看?

讓補貼小家庭她不樂意,但對小孫孫那是一點也不吝嗇。

這謝依然來,莫非是孩子奶粉沒了?

“行,麻煩你告她一聲,一個小時後再來,現在忙。”

薛明芳現在是被侯愛琴收拾得服服帖帖,趕緊小跑著先去轉告,衛孟喜想問一下,但想想還是算了,反正她對謝依然的事又不感興趣。

不一會兒,菜上齊了,三大五小呼啦啦吃開,衛孟喜吃夠了清淡的粵東菜,終於能聞見石蘭這股正宗的辣椒味,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一麵吃一麵跟張兆明聊天。

聊的,當然是文具廠的事,這次的開廠是臨時起意,是做了這麼久生意有史以來第一次,所以衛孟喜格外上心。

其它的都還好說,技術這一塊有張春明,銷售有張兆明,就是工廠管理和剩下的資金缺口去哪兒找?

在羊城的時候,為了說動他們姐弟倆,衛孟喜表現得那麼自信從容,可等回來仔細一想,就在知道這事有多難了。

她自己手裡滿打滿算六十萬,所有資產拿去抵押估計能貸個五十萬左右,還有九十萬缺口,她把身邊人想了一下,都是要麼剛蓋了房子,要麼剛買了車子,孩子上初高中,家裡也沒多少錢的。

唯一有可能籌得多一點的,就是趙春來和唐雲鳳,但估計也不會有多少,幾萬塊在那麼大的缺口麵前簡直杯水車薪。

蘇玉如和孟金堂孟仲平,她開口的話應該是能借到的,但他們年紀大了,故土難離,沒有精力和條件大老遠的過去親自參與管理。

衛孟喜這次想把風險分攤出去,就是要找個既能出錢又能出力的,她自己穩坐釣魚台即可。

因為孩子大了,四個大的馬上要上初中,上輩子那三天兩頭闖禍惹事叫家長,讓她頭疼的叛逆期就要來了,小的數學差得要死,高蕊補課是治標不治本,親媽要是不上點心,把基礎落下了,以後想要再補起來會更難。

衛孟喜思來想去,還真得把孩子的教育放到第一位。

錢沒有能掙夠的時候,可孩子的教育卻隻有這幾年,生意的事,她不能再凡事親力親為。

這不,正說著呢,幾個孩子就幾下吃飽跑遠了,衛孟喜隻逮住一個根寶,讓他喝了一碗青菜湯,就連小呦呦都跑得沒影兒了。

而此時的呦呦,正跟張秋芳在後廚玩耍呢。

張大娘給她們扔了半個用剩的蘿卜,兩個小姑娘就拿著竹片,說要學廚師用蘿卜雕花,哼哧哼哧,搞得一地的蘿卜屑,被張大娘趕出去外麵玩。

飯店外麵,就是工人廣場,很多年輕人正在跳舞,她們一邊抱著大蘿卜削,一邊看他們扭腰扭屁股。

正看著,忽然秋芳小聲道:“衛小陸,我好像聽見有人說你媽媽的名字耶。”

衛小陸兩隻白白嫩嫩的小耳朵立馬豎起來,“哪裡?”

小秋芳指指飯店側麵的空地,那裡被衛阿姨種上了好幾棵桃樹,現在葉子沒了,光禿禿的,就被調皮孩子掛了些彩帶上去。

倆小姑娘躡手躡腳,貓過去,正好聽見侯奶奶在跟人說話,說的也確實是衛小陸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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