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許自那日彈上一曲之後,每到黃昏時分便開始練琴。
古琴這種高雅的東西,一般隻有懂的人才能聽出意味,旁人聽,也隻會淺麵的覺得好聽,悅耳。
但對康熙來說,琴聲中的情意纏綿,如癡,如愛,如悔,如恨,他估摸著都能聽出個一二來。
可對麵的人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有胡亂而為之,每日彈奏的曲子總是讓人琢磨不透,又或者剛剛還是令人熱血沸騰的《戰殺》還沒讓人聽完,就轉為《愛蓮兒》儘是些小女兒家的心事。
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倒真讓他生出幾分想見一見這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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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知許連著彈了七天,每日都是同一個時辰,可今個兒到了時間卻還是捧著本書在看。
似雲忍了忍,好奇道:“小姐,你今個不練琴了?”小姐彈的多了,猛然有一天不彈她還有點不習慣。
溫知許一聽她說,眉眼一彎,樂了。
她嬌滴滴的抬起手撐住如玉般精致的下巴,狹長的眼角往似雲方向一看,眼帶笑意卻也像是帶著勾子一般,軟糯卻一字一句道:“我瞧著,明個天氣好?”
似雲看呆了,楞了楞答:“是,是挺好的。”
溫知許噗嗤一笑,那張比牡丹還要嬌豔的臉像是瞬間開放,眼珠子滴溜一轉,嬌氣又任性道:“那我們明天回去。”
無頭無腦的一句話,似雲也不知道小姐在賣什麼關子,但小姐肯回去,似雲又開始高高興興的收拾起東西來。
不過,收了一半,她還是問:“那今日不彈了?”她手指著溫知許對麵的琴?
溫知許懶洋洋的將手裡的書翻到下一頁,嗓音又嬌又軟:“不彈了,你繼續收拾東西,我再去看看我娘。”
溫知許是個急性子,說著就將手裡的書一放,下床去了。
“帽子,帽子。”似雲跑在她身後,將手裡的帽子仔仔細細的給她戴上去,見自家小姐這張臉雖依舊耀眼,但動作神情刻意收斂了骨子裡的嬌媚,她才算是放了心。
溫知許住了大半個月,每日都去瓜爾佳氏的長明燈那守著,來往的小師傅們都認得她,有時候見她待得時間長了,還會進去提醒。
今個兒溫知許來的早,小沙彌見她待了兩個小時之後還沒出來,就有些擔心。
他年歲小,一時想不到好主意就捧了杯茶,想著借著機會進去勸勸,施主莫太過悲傷。
哪知他抬手,溫知許剛好站起,熱燙的茶水潑了溫知許一身,小沙彌的臉色頓時就白了:“施……施主。”
他嚇的臉都白了,模樣怪可憐,溫知許揮手說沒事,但今個穿的一身白色長袍,銀色絲線勾勒成葉片的花紋,雪白的衣服上胸前一片茶漬,著實不能見人。
“我現在不能出去,你去我廂房喚我的丫鬟給我拿一件乾淨的衣裳來。”
小沙彌也知道,拿著空茶杯的手哆哆嗦嗦的:“施主,殿後的房間是空的 ,你先在那等著。”
廂房離這不遠,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但溫知許等了許久小沙彌才過來,手裡拿著的是一件僧袍。
他哭喪著臉說找不到似雲,隻能拿了自己的衣裳來。
溫知許躲到殿後的空房裡換下,小沙彌又將衣服拿出去清洗趕緊再送來。溫知許骨架小,渾身上下的二兩肉又都長到了胸上屁股上。
寬大的僧袍一穿,女子較好的身材隱藏在衣服裡,硬是讓她穿出幾分脫俗與靈氣來。
而那她那張臉,在她嬌滴滴的時候,如牡丹般豔麗逼人。
而此時一身最乾淨,簡單的僧袍,充滿靈氣的眼簾一瞭,超凡脫俗,空靈又玄妙。
康熙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每日彈琴的人忽然不彈了,他覺得沒意思就來找溫雲舒。
身邊帶著的黑臉漢子叫哈爾,他說:“溫大人一定是去看他夫人了。”左不過兩步路,他便跟著找了過來。
哪知那裡麵沒有溫雲舒,倒是跪著一個穿著僧袍的人,背影挺的筆直如寒雪中傲立的紅梅,灰色的僧袍下露出一截如玉般白皙的頸脖,側著身子對著他,僧袍底下的半張臉已是絕色。
康熙愛美人,自己後宮裡就有不少,嬌俏豔麗的,溫柔如水的,活波動人的,應有儘有。
但這般像是天山上的雪蓮般的人物,他可是第一次見到,那張臉他都沒看個清楚,但憑身上那空靈的氣質,便勾的他擋在門口足足看了好久。
直到身後傳來一身淡淡的:“爺?”溫雲舒一臉從容,淡定如神的走上前。
而前方一直跪著的人聞聲也扭過臉來,那張臉輕顰淺笑,眉目顧盼流離,明豔逼人的五官中又帶著幾分高潔素雅,抬手之間超凡脫俗自有一股清靈空幽之感。
她扭頭,見到這麼多人臉色如常。
隻一雙如秋水般的眼珠子,盯著溫雲舒看。
“大少爺?”屋子裡靜悄悄,直到溫雲舒身後的侍衛跟著喚了一句。
康熙皺眉,就見溫雲舒扭過頭對自己鎮定自若道:“小兒頑劣,還請爺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