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青竹樓。
新選的秀女陸陸續續的都在七月底進了宮,溫知許與蘇清秋一樣身為常在,在七月中旬一前一後的進了宮。
但蘇清秋去的早,一進宮就去了最熱鬨的東六宮中的儲秀宮裡,住的是錦繡繁華的麗景軒。
溫知許雖是後來的,同是常在卻不知為何被安排到了青竹樓裡。
這兒可是全皇宮最偏僻的地兒,青竹樓原先是先帝夏日納涼的去處,自先帝走後這兒就漸漸的荒廢了下來。
滿地的青竹肆虐的長,夏日蚊蟲多不說,冬日裡可是能活活的凍死人。
“主子還沒醒?”
似雲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宮裝,頭上的兩把頭精可愛,她扭頭問著一邊板著臉,其貌不揚的宮女。
“沒。”清冽的嗓音傳來,那人頭都沒抬。這宮女叫棉霧,大長臉,淡眉,長的寡淡不說,脾性也不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似雲看見她就著急,可這人是溫三老爺給小姐尋的,是作為小姐的陪嫁與自己一同進宮。
似雲再怎麼覺得她不討喜,也不會在外人麵前落了她的麵子,內務府自進宮那日就給主子撥了四個太監,四個宮女,人手雖然多,但打心底裡似雲還是覺得她兩與主子才算最親近。
不能與棉霧發火,便當著其餘宮女的麵埋汰起青竹樓來:“這什麼破地方,竹葉怎麼掃都掃不乾淨。”
“等主子受了寵,一定要早早的搬出去才是。”
青竹樓顧名思義是以竹子建造的,剛來的時候荒涼破舊,但是收拾好了卻也算的上小巧雅致。
隻不過這甚少有人來,至少似雲在這住了小半個月,都沒見旁人來過。
她們在外麵嘰嘰渣渣的,眼看著日頭都三竿了,屋子裡的人卻還沒起來,去膳房提膳的小太監早就在候著了。
聽見似雲說的話,小元子深深的歎了口氣,覺得這似雲姐姐說話也不閃著舌頭,受寵就像是買顆大白菜一樣簡單。
宮外來的女人果然是心思單純,哪裡知道這偌大的皇宮裡,帝王的寵愛才是最難得的啊?小元子很想告訴似雲,凡事不要想的那麼簡單。
但他不敢,他現在還有事求似雲呢。
“似雲姐姐,您進去瞧瞧?主子要還不起的話,這早膳可就要冷了。”小元子舉著膳盒一臉哀求。
抬起袖口擦擦自己額頭的汗,小元子一臉的苦相。原先他是個禦花園掃地的,因為知道秀女要進宮,他早早兒的就將自己存的全部家當拿出來,求人給他謀個好差事。
差事那人倒是給他謀上了,跟的還是位常在,他心中歡喜覺得好好跟著主子總有出頭那一日。
卻不想,主子還沒進宮,就被劃拉到了青竹樓。這地兒可是又偏又遠,主子還沒進宮他的心就涼了半截。
新跟的主子住的地方偏還不算,這主子還又懶又饞,這日頭都快曬屁股了都不起來。
不起來就算了,每日的一頓三餐倒是頓頓不拉。
小元子看著自己手上的食盒,無奈的撇撇嘴,裡頭可是上好的碧梗粥,象眼小饅首,荷葉餅,棗兒糕,下頭還有雞肉茴香燒麥,羊肉餡魚鰓包子,三鮮餃子,素包子。
“倒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子,想吃啥點啥,超過了額度就自個拿錢。”這半個月來,都是小元子去提膳。
雖然覺得跟著這位主子沒啥前途,但交給他住的事他倒是一樣一樣的都上了心,這位主子雖然平易近人,瞧著沒啥脾氣。
但是到了吃這方麵可是半點都馬虎不得,昨個已經點了羊肉魚鰓包子,今個定是要吃到的。
但是羊肉又不像彆的,冷了那味可就不對了。
正想著呢,屋子裡總算是有了動靜,似雲與棉霧帶著伺候梳洗的宮女往裡頭走,小元子頭也不敢抬低頭候著。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裡麵喊了一句:“進來吧。”
小元子一愣,裡頭又喊了一句,他才反應過來喊的是他,主子不喜歡使用太監,以前他都是在門外候著的。
現在這是主子要見他?
小元子苦著的臉一臉激動,雖然主子現在不受寵,甚至連皇上的麵兒都沒見過,但是至少是位主兒啊。
後宮的女人不到最後,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一步登天了?
雖然小元子覺得這位主子沒有一步登天的機會,但至少讓皇上記起,出了這青竹樓也好啊。
小元子想到日後,一臉激動,舉起袖口在臉上胡亂的擺弄幾下,趕忙的彎著腰含著胸進去了。
進屋之後,他也不敢亂看。將手中的膳盒舉的高高的,啪的一聲跪下,嘴裡流利的說著吉祥話:“奴才小元子,叩見主子,願主子福壽安康。”
他唱戲似的一股腦的說完,卻聽見麵前噗嗤一聲笑聲,主子麵前的得臉大丫鬟似雲嘟囔:“小元子,你抬起頭仔細瞧瞧。”
手上的膳盒擋住了視線,小元子瞧瞧放下一點,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就見他側對著桌子跪著,正前方是個大屏風,似雲姐姐站在一邊,手裡拿著帕子正嘲他笑。
小元子知道這下自己出了醜,臉一紅,眼睛卻瞧瞧的往桌子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女子略帶懶散的坐在椅上,纖纖手指伸出來微微撐著下巴,露出細膩有弧度的一截圓潤如玉般精致。
青煙含翠般的眉輕輕籠著,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清澈明亮波光粼粼含著水霧,嬌柔婉轉之際,一張臉美豔的不可方瑜。
如同綢緞般的發絲垂在腰後,身上穿著件七成新的素白色旗裝,旗裝上用深色的絲絨在上麵修滿上了奇巧挺拔的枝乾,又用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
從裙擺一直纏繞在腰間,連著旗裝傾斜的盤口往上伸。波光靈動,清心又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