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她再也沒有懷上一個。
帳後的蠟燭,微微的閃著,暗夜裡傳來一聲無聲的抽氣聲。
***
除夕晚宴,溫貴人果然沒能去。
康熙幾次瞧著那空出來的位置,總算是憋不住問了一句:“溫貴人怎麼沒來。”
做在他最邊上的是貴妃,聞言道:“延禧宮的人說,溫貴人前幾日感染了風寒,今晚就不過來了。”
康熙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前朝忙著,偶爾有時間都隻去看了看德妃,還有大著肚子的密嬪,其餘時間都去了赫嬪那。
對於溫知許那,隻派人去送了兩次東西。
他自覺得前段時間去的太勤,現下滿宮上下的都盯著溫貴人,太引人注目。
沒成想,她居然病了?
康熙原本舉起酒杯的手放下來,往身後的李德全那瞧了一眼,後者出去一會又很快的回來,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萬歲爺,溫貴人沒事,您放心。”
李德全話才剛說完,宜妃就舉著酒杯起來了:“嬪妾敬萬歲爺一杯酒,祝萬歲爺千秋萬代。”她媚眼如絲,嬌嬌悄悄的站起來。一看就是精心的打扮過,整個人嫵媚極了。
眉眼精致,身段誘人。宜妃娘娘的風姿可是滿宮上下第一人。
康熙十分給麵子的將手裡滿滿一杯都喝了乾淨,又得到宜妃一個嬌豔的笑臉。
德妃正看著旁邊的一盞燈出神,她身邊坐著的是榮妃,見著她便歪了歪頭打趣道:“德妃妹妹,這是看上那盞燈了吧。”德妃喜歡燈,滿宮上下的都知道。
德妃聽聞她在打趣自個,小臉一紅。
榮妃馬佳氏看了看德妃,隻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就她還沒變。
一張臉還保養的如同少女,渾身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溫柔柔如同一朵解語花,不爭不搶萬歲爺有事無事總記得一二著。
德妃從少女的時候就喜歡燈,以前有萬歲爺惦記著,現在有兒子惦記。
“聽說十四阿哥前段時間還溜出去宮外給你帶了盞燈回來?”榮妃性子沉穩,卻很是喜歡古靈精怪的十四阿哥。
聽到她提十四,德妃的眉眼眼見的溫柔不少,道:“是,問他如何得的,死活都不說,那盞燈不說多奢華,但瞧著確實挺有趣的。”
榮妃以前生下好幾個兒子,除了三阿哥之外都沒養活,現下看見皇子就心生稀罕。
聽聞後真心實意的說了一句:“還是你有福氣。”不爭不搶的,總有人把你想要的放在手邊兒。
德妃剛想說話,就見正與萬歲爺眉來眼去的宜妃,低頭瞧了瞧手心的杯子,道:“不及那位。”
榮妃也跟著她的眼神往宜妃那看去,正巧看見宜妃朝萬歲爺嬌俏的眨了眨眼。
又想到那日,也是這位氣的將頭上的金簪子拔下來一把摔在了地上,趕忙低頭掩飾住眼角的笑。
萬歲爺給宜妃麵子,可不一定給旁人的。
寧貴人見萬歲爺喝了酒,也站起來照著模樣敬了一杯,但萬歲爺卻隻是用嘴唇輕輕的碰了碰,意思了一番。
倒是讓寧貴人得了個沒臉,又想到宜妃的待遇,總歸是臉上不好看。
蘇清秋見狀,幾番想抬起的來,總歸還是放了下來。
宜妃得了臉麵,整個人驕傲的不得了,一雙鳳眼從上掃到下,最後落在了赫嬪的身上。
今個的赫嬪有些不同以往,一丁點都沒想要與她爭奇鬥豔的模樣,身上穿著的居然是一身暗色的旗裝,從開始到現在都隻顧著喝酒,連頭都沒抬。
“自怨自艾。”宜妃瞟了她一眼,覺得她前一段時間那般恩寵還惺惺作態,懶得看了。
她身後站著的宮女卻道:“娘娘,剛剛十一阿哥的乳母來報,今個十一阿哥就食用了些糕點,現下不肯吃東西。”
十一阿哥已經十歲了,自然不好在宜妃這鞠著,便與哥哥們一起帶著奴才坐在了一起。
宜妃的心思頓時到十一阿哥那去了,聽完之後氣的眉心一擰:“乳母怎麼回事,這段時間照顧十一阿哥老是出現差錯。”
宜妃娘娘發火,宮女們也害怕,但還是抖著聲兒的說完:“奴婢們也不知道,太醫過來瞧了好幾次都不管用,十一阿哥就是不用食,用的多了些就說肚子疼。”
現在十一阿哥肯吃的,也就些軟綿的糕點了。
“行了,下去吧。”現在是在家宴上,宜妃就算是在著急臉上也不得不掩飾下來,頭疼的揮手讓宮女下去。
宮裡的太醫瞧不出毛病來,總說是十一阿哥腸胃太弱。
宜妃想著,過了這個年,讓外麵的太醫來瞧瞧才是。
宜妃這邊的插曲很快的就過去了,再抬起頭還是一樣的嬌媚萬千,華燈初上,紙醉金迷,滿宮的嬪妃奴才太監宮女臉上都是一樣的高興。
但內心想的是什麼,沒人知道。
***
晚宴結束後,萬歲爺獨自去了乾清宮。
眾嬪妃都是眼中都是掩飾不了的失望,按著老祖宗的規矩,這日皇上和皇後是要在一起的。
但皇後早歿 ,後宮無主,還不是全看萬歲爺自己的喜好。
以往,萬歲爺總是一個人歇在養心殿的,這一日酒喝了不少,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總惦記著。
李德全過來瞧了三次,便提醒道:“萬歲爺可要看看書?”
看書?他手裡的書拿了多久了都沒翻開。
想了想卻道:“朕去禦書房。”
這大黑天的,去禦書房?李德全一頓,然而又想到禦書房離延禧宮近,到嘴的話又歇了下來。
剛一出門,外麵卻飄起了雪花,小小的一朵如同鵝毛一般。
李德全捂著耳朵道:“萬歲爺,今年的雪來的早啊。”除夕這夜,就飄起了這樣大的雪。
萬歲爺的龍攆一路抬進了禦書房,黑夜裡卻有兩人悄悄的打著燈去了延禧宮。
延禧宮已經上了鎖,守門的太監縮在門下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有人在敲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聽,果然有人。
他整個人一激靈,趕緊跳起來將門拉開一條縫,哆哆嗦嗦道:“誰?”
然而,隻瞧見帶頭的那人一身明黃色的長袍,便嚇的立馬跪了下去:“奴……奴奴才,叩見……”
康熙帶頭從他身邊走了出去,他身後的李德全連忙抬起那小太監的袖口堵住他的嘴:“閉嘴,把門關上。”
守門太監還沒回神,哆哆嗦嗦的又將門給關上了。
延禧宮上下已經聽見了動靜,睡著的倒是沒聽見,但還沒睡的趕緊爬了起來,瞧見萬歲爺不知他半夜怎麼偷偷摸摸的過來了。
康熙問最前方的似雲:“你們主子呢?”
“回萬歲爺,我們主子已經睡著了。”似雲怯生生的抬起頭,又大著膽子加了一句:“萬歲爺這幾日沒來,我們主子日日瞧著梅花傷神。”
康熙一聽,心都軟了。
又想到好幾日沒來這,溫貴人大概又要使小性子了。
捂著嘴咳嗽了一聲問:“你們主子,身體可好些了?”想到她感染風寒,嚴重到除夕家宴都沒來,康熙總有那麼幾分擔心。
似雲一聽,愣了愣。
隨後趕緊行了個禮,含糊道:“萬歲爺自己去瞧瞧吧,奴婢退下了。”
康熙一臉疑惑,親自推開門走了進去,內殿被碳火燒的暖暖的,屏風後麵的大花瓶上,插著大片的紅梅。
康熙的眼睛先是落在那紅梅上,隨後往前的腳步更快了幾分。
站在床榻邊,聽見裡麵傳來的呼吸。康熙一手撩起麵前天青色的帳子,露出溫貴人那睡的紅撲撲的一張臉來。
瞧著這白裡透紅的模樣,哪有一絲生病的樣子。
康熙咬了咬牙,兩根指頭伸出去,毫不客氣的掐住溫貴人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