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一結束, 練望舒和練喻白就被接回了半山彆墅。
來看望老爺子的練晨星發現練望舒的發根處長出了黑色的頭發,覺得難看,就讓練望舒把他那頭銀灰色的短發全部染回黑色。
練望舒不大情願。
練晨星:“你能不能給你兒子做個表率。”
練望舒:“不能, 他要染發我也不反對。”
練晨星換了個說法:“你不覺得你兒子看起來比你穩重嗎?”
練望舒動作一頓, 隨即抬頭看了眼落地窗邊正在看書的練喻白,又看了眼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
確實, 銀灰色短發讓他像個不知世事的叛逆少年,相比起來,戴著金屬邊框眼鏡的練喻白就顯得非常沉穩有氣質。
練望舒被說服, 決定下午就去把頭發染回黑色。
當晚的飯桌上,練喻白看到剛染完頭發的練望舒, 愣了片刻。
練望舒不滿:“這是什麼反應?”
練喻白彆開臉:“沒,就是……”
就是染回黑發, 跟他記憶中的爸爸更像了。
練喻白清楚,自己一旦說起這個話題,練望舒肯定會想聽自己叫他爸, 於是練喻白轉移了話題,問:“今天不打遊戲嗎?”
練望舒:“打, 我約了樓筱吃完晚飯就上遊戲, 一起嗎?”
練喻白點頭:“嗯!”
雖然每天都能和樓筱連麥打遊戲, 但練喻白還是不滿足, 總想找個時間,找個機會,去見見樓筱。
這天, 練望舒要去戴家參加生日宴, 練喻白覺得無聊就沒去, 並在練望舒離開後主動聯係樓筱, 問要不要一塊打遊戲。
一問才知,樓筱也去參加生日宴去了,導致他非常後悔沒有跟練望舒一塊去戴家。
晚上他早早便睡下,第二天一早醒來,他發現練望舒昨晚給他發了條微信——
【你媽媽是誰?】
練喻白奇怪發生了什麼,就去隔壁房間找練望舒,碰巧撞見家裡的阿姨在打掃練望舒的房間,又從阿姨口中得知練望舒昨晚沒有回家。
“沒回家?那他去哪了?”
阿姨也不知道,練喻白就去找太爺爺。
可惜太爺爺那邊有小輩過來問候,練喻白不好打擾,又轉頭給姑姑練晨星打了電話,總算問到他爸的下落。
——他爸居然背著他回學校去住了。
電話裡姑姑問他:“正好我也要去那邊,帶你一塊?”
練喻白:“好。”
練晨星開車從公司回半山彆墅,在練老爺子這兒吃了午飯,才帶上練喻白到練望舒在學校附近的住所。
這地方練晨星也是第一次來,她按下門鈴,來開門的不是練望舒,而是一個略微有些眼熟的女孩。
練晨星還以為自己找錯了門,後退半步去看門牌號,確定沒錯後再看向女孩,終於認出女孩是慕冬陽視頻裡出現過的樓筱,開口跟樓筱打了聲招呼。
樓筱雖然不認識練晨星,但卻認出了練晨星身後的練喻白。
“姐?你怎麼來了?”練望舒從廚房裡出來,朝門口的練晨星問道。
練晨星抬起一隻手,用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練喻白,說:“路過,順便帶阿筍來你這看看。”
練晨星和練喻白進屋,樓筱給他們各拿了一瓶酸奶,遞給練喻白的時候還問了句:“你不是叫練喻白嗎?怎麼姐姐剛剛叫你阿sun?哪個‘sun’?”
練喻白:“那是小名,竹筍的‘筍’,家裡人都這麼叫我。”
據說他爸媽非常喜歡這個小名,要不是當年的網絡用語裡有“奪筍”這個詞,爸媽怕他上學被人拿名字笑話,差點就用“練筍”這個名字給他上戶口了。
如今之所以叫“喻白”,也是和冬筍肉色乳白有關,暗指練喻白是冬天出生的筍。
阿筍……
昨晚才察覺自己喜歡練望舒,練望舒也喜歡自己的樓筱眼睫輕顫,突然想起寒假前的某一天,練望舒跟自己開過一個玩笑,說他的兒子從未來穿越過來了。
加上係統說練喻白身上的時間是停止的,樓筱心底緩緩浮現出一個猜測。
這個猜測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練望舒以為她是初次見到練晨星不自在,就在收到午飯外賣後,把樓筱拉去桌邊,將連同煲仔飯一起定的虎皮鳳爪分給她吃,希望她最熱衷的食物能讓她稍微放鬆一些。
樓筱啃了兩隻鳳爪,又吃了兩塊練望舒夾給她的蜜汁叉燒,心情稍稍平複,起身去廁所洗手。
練喻白看媽媽吃得一臉滿足,就也湊到練望舒身邊,蹭了一隻虎皮鳳爪來吃。
練晨星參觀完練望舒的房間,又圍觀了樓筱跟練望舒的互動,以及練喻白作為兒子,看到自己爸爸和彆的女孩關係親近曖昧,卻絲毫沒有要替自己媽媽生氣的意思,反而還跑去找爸爸要吃的,心裡也冒出個猜測。
要知道他們都問過練喻白,想知道練喻白的媽媽是誰,但因為練喻白和練望舒賭氣,怕告訴他們後他們會轉而告訴練望舒,所以怎麼都不肯說。
如今看來,她找到答案了。
練晨星把洗完手回來的樓筱叫到身邊,正要問她喜不喜歡練望舒,好替死活不承認自己有心上人的練望舒推一把,結果卻被練望舒用咳嗽打斷了話語。
沒辦法,練晨星隻能一邊在心裡罵自己弟弟遲鈍,一邊轉了話題,問樓筱喜不喜歡滑雪,說有空就帶她和練望舒一塊去滑雪場玩兒。
隨後她們又說起了《鵲羽》這首歌,樓筱答應練晨星會把這首歌的完整版錄一遍。
之後練晨星就在練望舒這待了一下午,她也不打擾弟弟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發自覺地用弟弟的電腦看起了電影。
練望舒繼續給樓筱講題,讓練喻白自己去玩遊戲。
練喻白從頭到尾都對遊戲不感興趣,他隻想和學生時代的樓筱多接觸,眼下見練望舒給樓筱輔導吃力,就湊上幫忙。
於是在看電影的間隙,練晨星摘下耳機準備去上廁所,扭頭就看見練望舒和練喻白正在給樓筱講寒假作業。
樓筱的基礎實在是太差了,哪怕之前的期末考成績已經有了B層班學生該有的樣子,和A層班的學生比起來依舊不太夠看,因此每當練望舒和練喻白仔仔細細把題揉碎掰爛教給樓筱,樓筱卻因為沒徹底摸清解題思路,或者大意眼瘸給錯答案,練晨星都仿佛能聽見練望舒父子倆血壓飆升的聲音。
偏樓筱直覺還挺準,每次覺得自己的答案不靠譜,報答案的聲音都會顯得特彆心虛,弄得父子倆把自己憋內傷了都不敢說她,隻能冷靜下來再教一遍。
練晨星興致勃勃地看了一會兒,要不是怕笑出聲,她能一直看下去——
父子倆給自己未來的老婆和媽媽輔導作業,這不比電影好看?
可惜大侄子的身影錄不下來,不然她一定要拿手機錄下來作紀念。
練晨星去了趟廁所回來,繼續看自己的電影,期間時不時就要暫停去聽隔壁講題的動靜,樂得肩膀直顫,導致練望舒以為他姐看的是喜劇片。
練晨星表示:確實是喜劇片沒錯。
等把題目講完,樓筱又跟練望舒去了琴房,搗騰《鵲羽》的伴奏,練喻白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他們。
琴房雖然已經是練喻白的臥室,但因為麵積夠大,鋼琴還在房間裡放著。
三人剛坐下沒多久,練晨星就過來敲門,說自己要回公司,讓練望舒送送自己。
練望舒跟練晨星離開後,琴房裡就剩下樓筱跟練喻白兩個人。
樓筱坐在鋼琴前,練喻白自己拉了張椅子,坐在鋼琴旁,一隻手搭在鋼琴側臂上。
樓筱在鍵盤上敲出幾個音階,接著停下,伸長手臂,用自己的食指點了點練喻白的手背。
係統:【數據采取完畢,係統分析中……】
被觸碰的練喻白看向樓筱,聽見樓筱問他:“我能叫你阿筍嗎?”
她說:“這個稱呼挺有意思的,要是不方便也沒關係。”
“不!”練喻白忙道:“沒什麼不方便的,你可以這麼叫我。”
本來這個小名,就是因為樓筱才有的。
樓筱笑著道:“那……阿筍?”
熟悉的稱呼從樓筱口中喚出,微妙的錯亂感讓練喻白愣住,仿佛看到了許多年後的媽媽在喊他的小名。
“真是奇怪。”樓筱垂眼看向琴鍵,很是困惑地說道:“每次跟你相處,總覺得自己好像早就認識你一樣,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練喻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好幾下,他想告訴樓筱,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自己是她的兒子,他們是血濃於水的母子,可是……可是樓筱會信嗎?
要是不相信,樓筱會不會因此覺得他是神經病,從而疏遠他?
練喻白心中忐忑,就在這時,樓筱又摁起了手下的琴鍵,用鋼琴彈奏出了一段他不曾聽過的旋律。
那是一段輕鬆愉快,隨心所欲的旋律。
練喻白的心情在這段旋律的安撫下慢慢歸於平靜,最後他拋棄了所有的顧慮與擔憂,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