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懶得和她們多說,擺擺手,“去白管家那裡各領十大板,扣三個月的月錢。”
拂綠和攬霞低聲應是,弓著身要走,離開前可憐兮兮地看了謝渺一眼。
謝渺:……這跟她想的不一樣。
“慢著!”謝渺扯住謝氏的袖口,乾巴巴地道:“姑母,我生病,您罰她們乾嘛?”
謝氏道:“你數數,這半年來生了多少次病?她們身為你的丫鬟,照顧主子不周,我沒將她們打發出府已是仁慈!”
謝渺還想挽救,“姑母,她們自小跟著我,與我情同姐妹——”
謝氏笑了,“我當然知曉你們情同姐妹。”
謝氏走到攬霞身邊,示意她拉下衣領,露出脖頸處的淡疤,“這是我要嫁人那年,謝沁故意往你臉上潑滾燙的茶水,攬霞推開了你,自己卻被燙傷的印記吧?”
回顧過往,謝渺微默,“是。”
謝氏又看向拂綠,“還有這丫頭,以往有人欺負你,都是她衝上去護著你,被打了也不吭聲,是嗎?”
“對。”謝渺道:“所以您……”能不能彆罰她們?
“那又怎樣?”謝氏語氣一變,“該罰的還是要罰,不然她們往後愈加鬆懈,怎能照顧好你?”
說罷,謝氏靜靜地等待,似乎在等她作出選擇。
在謝氏似看透一切的眼神下,謝渺敗下陣來,望望帳頂,又看看裘被,精神猛地一震,抖擻道:“姑母,我覺得我好多了,明日應該能參加花朝宴。”
謝氏冷眼旁觀,嗬嗬,再演啊。
謝渺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姑母,阿渺最喜歡你了。”
謝氏不跟她一般見識,道:“花朝宴裡貴人眾多,你權當去湊個熱鬨,見見世麵也好。”
謝渺道:“好。”
“至於夕珺……”謝氏搖頭歎息,無奈道:“她在家受寵,行事難免衝動,若有出格之舉,你能勸便勸兩句。”
謝渺滿口答應,“好。”
*
暮落於山,夜色席卷。
數輛馬車停在驛站前,馬夫正在添水加食。不遠處的官道旁,一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坐在木製輪椅上,麵向南方,眸光怔忡。
故鄉在前,近卻情怯。
八年了啊……
門簾被掀起,身著煦色暗雲紋錦袍的年輕公子走出,悄然站至他身側,“鄒將軍,明日午時我們即可到達京城。”
鄒遠道收回視線,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雙腿已殘,如何能當得起將軍一稱?崔大人喚我名字即可。”
崔慕禮雙手負在身後,餘暉描繪出他的側臉輪廓,精致得無可挑剔,“您在軍中威名依舊,這一聲將軍,您當之無愧。”
鄒遠道苦笑不已,低頭看向那雙已多年未有知覺的腿,“廉頗老矣……”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孩童精神奕奕地叫喊,“爹爹!”
鄒遠道轉過輪椅,微笑著抱住衝過來的一抹小小人影,“聰兒。”
年約六歲的瘦弱男童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從懷裡掏出一朵野雛菊,“您看,我摘了一朵花,可漂亮了。”
鄒遠道拍拍他衣衫上沾到的草屑,配合道:“確實漂亮。”
聰兒沒有冷落一旁的崔慕禮,轉向他踮起腳,將花送到他麵前,“崔大哥,你也看看,可漂亮了!”
崔慕禮俯首輕嗅,笑問:“聰兒在哪裡摘的?”
聰兒回身指指驛站後邊,“就在屋後,崔大哥要摘嗎?我陪你去!”
“聰兒,該吃飯了。”青衣婦人掀開門簾,容貌秀慧,氣質舒雅。
“娘!”聰兒開心地跑到她身邊,嘰嘰喳喳地問:“今晚都有什麼菜?有紅燒肘子與糖醋魚和油燜大蝦嗎?”
呂香禾摸摸他的頭,道:“你身上疹子未好,少吃油膩的東西,娘給你做了香椿炒蛋和絲瓜肉圓湯。快,去洗個手,給你爹盛飯。”
聰兒蹦蹦跳跳地進驛站,呂香禾朝崔慕禮略一頷首,道:“崔大人,我親自下廚做了些菜,您要是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用些。”
崔慕禮道:“那本官就不與夫人客氣了。”
呂香禾走到鄒遠道身後,推著木輪椅往前走,鄒遠道習慣性地覆上她的手,“辛苦夫人。”
呂香禾沒說話,麵上卻露出淺淺笑意。
第二日中午,崔慕禮護送鄒遠道一家到了寧德將軍府。
站在早已荒敗的將軍府前,鄒遠道遲遲未語,心緒複雜難言。
聰兒牽著呂香禾的衣角,抬起頭,好奇地望向那高大闊氣的牌匾,“爹,娘,這是哪裡?”
崔慕禮道:“這是你們的家。”
家。
鄒遠道的瞳孔一震,緊抿的唇瓣泄露出幾許痛苦。呂香禾知他不好受,蹲下身,溫柔握住他的手。
“就送到這裡吧。”呂香禾道:“崔大人,這一路多謝您的關照。”
崔慕禮拱手,笑道:“都是本官分內之事,鄒夫人無需客氣。”
目送鄒家進將軍府後,崔慕禮並未立時離開,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回到馬車裡,對外吩咐:“去將鄒夫人的生平調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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