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一年,她便幾乎完成了目標,真是格外優秀呢!
因忙於祭祖之事,謝氏一大早便將謝渺喊到院裡,由她陪著慕笙玩鬨。
天高雲淡,風清氣爽,謝渺便抱著小慕晟,領著丫鬟在院子裡采桂花,打算做些桂花糕來吃。
崔府花園裡栽滿金桂,蒹葭苑中卻是銀桂叢叢,形似雪花,香味淡宜。
小慕晟被香氣吸引,張著小手要往花樹湊,嫣紫折了枝,不遠不近地逗他。
“五公子,您也喜歡桂花嗎?可惜您太小,隻能聞聞味道,不能嘗桂花糕,奴婢做得桂花糕可好吃了,待您長大了,奴婢再做給您吃。”
桂花枝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小慕晟無論如何都抓不著,委屈地癟著嘴,嚶嚶嚶地哭起來。
謝渺手臂輕晃,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耐心地哄起孩子,“弟弟乖,不哭,等你長大了,渺姐姐帶你去摘桂花,摘好多好多的桂花,能做桂花糕,能做桂花湯圓,還能熬成桂花粥……”
崔慕禮站在院門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思緒無邊蔓延:若將來阿渺做了母親……
丫鬟們的行禮聲喚崔慕禮回神,他微微一笑,走上前,伸手說道:“阿渺,讓我也抱抱他。”
……
待謝氏忙完回來,謝渺見機告退,崔慕禮也緊跟其後。二人途經之處,不少仆從瞪大了眼,心裡直犯嘀咕。
不是說二公子跟表小姐分道揚鑣,要跟蘇小姐成就好事嗎?怎麼才晃眼的功夫,表小姐的孟表兄離開,二公子又主動往表小姐身邊湊了?
夭壽哦,真是搞不懂這些主子們在想什麼!
崔慕禮與謝渺並肩走在花樹下,綿風傾襲,花瓣零落成雨。
謝渺狀似無意地問:“表哥打算何時回刑部複工?”
崔慕禮知她心係紅河穀官銀案的判決,配合地回答:“紅河穀災銀案許多細節由我經手,我早些回去,結案便能早些呈到聖上麵前。”
“原來如此。”謝渺假裝恍然大悟,又問:“那刺殺一事呢?抓到幕後指使了嗎?”
崔慕禮搖頭,“殺手已死,死無對證。”
謝渺麵有遲疑,“我有一話,不知當不當問。”
崔慕禮抬手撣去她肩上的花瓣,“阿渺儘管問。”
“那我便直言不諱。”既有所求,謝渺隻得忽略他的動作,“他們既能對你偷襲成功,為何不在刀上抹毒,乾脆以絕後患?”
崔慕禮聞言,目光幽幽,“阿渺,你當真這麼想?”
“……”謝渺心虛地清清嗓子,道:“好奇,純好奇而已。”
崔慕禮有意作弄,“哦?我還以為,阿渺恨不得我溘焉長往……”
“你不會。”謝渺道:“你會順遂安康,官運亨通,使崔家踵事增華,助大齊安生樂業。”
她語氣篤然,似曾遊閱時光長河,曆曆見證他的躊躇滿誌。
崔慕禮心弦微悸,不待反應,謝渺已引回話題,“你快說,他們為何對你手下留情?”
崔慕禮說了八個字,“毛羽未豐,即鹿無虞。”
謝渺略一思忖,“古人亦有雲:斬禍需趁未起之時。”
“古往今來,黨派相鬥,鬼蜮伎倆皆稀疏平常。”崔慕禮緩聲道:“但我崔家世代為官,雖非皇族,卻也朝臣望崇,若真動了根本,莫說我崔家上下,便是聖上都會徹查到底。”
懂了,意思是教訓教訓可以,若真謀殺崔家下一任家主,聖上和整個崔家都會跟對方拚命。
她恍然大悟,“對方要的是你望而卻步。”
崔慕禮道:“正是。”
她又問了些話,崔慕禮均耐心回答,一時間,氛圍前所未有的融洽。
過了會,謝渺問起孟遠棠,“他被關在何處?”
崔慕禮神色如常,回道:“督捕司下的拘所,要等罪證確鑿後,才能打入刑部大牢,由刑部量刑。”
謝渺並未生疑,喃喃自語,“那便……那便好極。”
崔慕禮有短暫失語。
若非他派人去往平江調查,興許便誤信謠傳,錯過她若無其事下隱匿的酸楚過往。
他終是按捺不住,問道:“為何不告訴我?”
謝渺麵上掠過詫異,無所謂地笑笑,“又不是好事,何必鬨得人儘皆知。”
崔慕禮心口微梗,“是我蠢笨,若能早些察覺——”
她不願聽,“崔慕禮,你已經抓住了孟遠棠。”
崔慕禮扶著她麵向自己,“你相信我,無論遇到何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謝渺打著馬虎眼,“是,崔表哥乃刑部官員,最是公正無私——”
“阿渺。”他打斷她,不接受她的逃避,“你明白我的意思。”
謝渺抿唇不肯說話。
明白又如何?重要的是她不願明白,更不願回應。在漫長而孤寂的歲月裡,她早已習慣緊閉心門,不肯讓人碰觸半分。
情愛更勝鴆酒,哪怕隻沾一口,都能叫人痛不欲生。
活著不好嗎?謝渺如是想道。
崔慕禮閱儘她的不以為然,卻隻低聲道:“今後有我。”
有他在,便無人能欺,無人敢欺她。有他在,便會愛她護她,獨將她放在心間。
他已錯過十二歲的小阿渺,決不會再錯過如今的她——
即便她已心如止水,待他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