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貴人抱著他,眼睛睜大,沒有人看到眼淚從她眼睛裡流出來,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因為阿哥年幼,又是正月,喪事簡辦。
鹹福宮也不過服了七日孝,就除服了。
二月初十。
那拉貴人早產,誕下一個阿哥。
據說那阿哥生下來的時候不過四斤重。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阿哥也是活不長的。
端嬪為此沒少皺眉。
她對僖嬪哭訴道:“本宮也真是晦氣,原曾想好好照拂她,將來也不至於膝下空虛,有個依靠,如今她生了這麼個孩子,回頭出什麼事,本宮又得落下埋怨。”
僖嬪心裡有幸災樂禍,先前端嬪不還拿那拉貴人在她麵前炫耀嗎,如今可好了。
但她把心思隱藏的極好,道:“端嬪姐姐,您彆多想,您的苦心萬歲爺總能瞧見的,再說,萬歲爺如今常去鹹福宮,於您來說,不也是好事?”
僖嬪本意不過是調侃幾句,卻誤打誤撞讓端嬪醍醐灌頂,醒悟了。
是啊,那拉貴人指望不上,她現在難道還不能指望自己?
再說了,旁人生的終究不如自己生的親近。
於是。
隔日,小阿哥夜啼的時候,那拉貴人在哄著的時候,端嬪就過來了。
瞧見端嬪過來,那拉貴人怔了怔,卻又很快收回眼神,拍著小阿哥的後背,“不哭哦,娘的乖孩子,不哭。”
端嬪露出擔憂的樣子,哎呀了一聲,“這孩子哭了好幾天了,要不要緊啊?”
那拉貴人沒搭理她,也沒打算行禮。
端嬪先...前氣得半死,可現在她也知道自己拿那拉貴人沒辦法,如今萬歲爺和太皇太後都對那拉貴人有愧疚,就算是那拉貴人要把鹹福宮拆了,隻怕那兩位都不會有句二話。
她看向奶嬤嬤,問道:“本宮聽說小兒夜啼是驚著了,可是有這麼個說法?”
奶嬤嬤小心地覷了那拉貴人一眼,見她沒說話,就謹慎地回答道:“民間的確是有這種說法。”
“那這麼著,可得讓萬歲爺過來瞧瞧了。”
端嬪蹙眉說道。
她說完後,那拉貴人也沒理她,端嬪就直接自己拿了主意,讓人去請萬歲爺過來。
可巧這會子萬歲爺是在宜嬪的延禧宮裡。
宜嬪茶都喝了一輪,打算切入正題,冷不丁有個人冒出來截胡,氣得都快吐血,萬歲爺走了,她才敢開口罵人,“這保準不是那拉貴人的主意,肯定是端嬪!”
梅花道:“娘娘,您何必動怒,奴婢看萬歲爺也未必心裡沒數,端嬪未必能討得了好。”
宜嬪咬牙道:“得叫她吃個大虧,本宮心裡才舒坦。”
宜嬪一語成讖。
隔天大家去慈寧宮請安的時候,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還沒來,宜嬪就瞧出端嬪臉色格外難看了。
她壓根不給端嬪留麵子,直接道:“端嬪姐姐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端嬪勉強扯了扯唇角,“沒什麼,本宮隻是昨夜睡得不太好罷了。”
“睡得不好?昨夜萬歲爺可沒宿在鹹福宮。”佟貴妃冷冰冰刺了一句。
自打被剝奪了宮權後,佟貴妃講話可是越發難聽了,不但惠嬪三人在她跟前討不到好,就連端嬪也被她記恨在心。
在她看來,萬黼沒了的事,端嬪責任最大。
端嬪作為主位娘娘,理當照看好鹹福宮的阿哥,可阿哥病的那樣嚴重,她卻不來說,害的那拉貴人找上翊坤宮,連累她被萬歲爺厭惡了。
因此,這會子嘲諷起端嬪來,可是絲毫不留情麵。
宜嬪眉頭一挑,再一瞧端嬪難看的臉色,簡直恨不得笑出聲來。
該啊。
巴巴地派人來把萬歲爺請走,結果萬歲爺卻沒有留在鹹福宮,這簡直就是白忙活。
“姐姐睡得不好,回頭不妨回去睡個回籠覺,好好養養精神。”
宜嬪帶著幾分譏嘲說道。
端嬪臉上神色有些掛不住,硬邦邦地說道:“本宮的事,不必你操心。”
“得,那算臣妾多嘴。”
宜嬪懶洋洋說道。
兩人說話完,太皇太後來了,眾人齊齊起身行禮,以前太皇太後很少讓人到慈寧宮過來,今年是因著宜嬪等人分了佟貴妃的宮權,太皇太後才讓人每五日來請安一次,順帶解決後宮事務。
這番談話大概半個時辰後結束。
太皇太後也乏了,就讓眾人散了。
端嬪回到鹹福宮,她剛進屋,就聽見後麵那拉貴人穿戴整齊,不知從哪裡回來,端嬪站住了,可那拉貴人卻朝後殿走去,連聲招呼都不打,她氣得手都發抖,卻又無法拿那拉貴人怎麼樣。
昨夜裡,萬歲爺來瞧過阿哥後,她淡掃脂粉,出聲請萬歲爺在鹹福宮宿下,萬歲爺卻冷冷瞧了她一眼,讓她不必耍這種手段,鹹福宮一切以那拉貴人和小阿哥為重。
端嬪臉色瞬間就白了。
這話分明是絕了她上進的路。
“娘娘,您喝口茶順順氣。”
林嬤嬤端上杯茶,輕輕拍端嬪的後背...幫她順氣,“咱們同她計較做什麼,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昨夜萬歲爺也是一時動怒才那麼說,以後日子久著,未必沒有您的好日子。”
端嬪定定地喝著茶,想道,是啊,她不能就這麼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