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煙順著聲音看去,隻見佟貴妃領著烏雅貴人和抱著小阿哥的奶嬤嬤屈膝給太皇太後,皇天後行禮。
太皇太後到底老成持重,知道什麼才要緊,“起來吧,人都到齊了?”
惠嬪起身回話:“回太皇太後的話,後宮姐妹們都來齊了,太子已經隨萬歲爺先去景山了。”
“那就走吧。”
太皇太後起身說道,一個宮女上前攙扶住了太皇太後。
佟貴妃幾乎被撂在那裡,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要知道,按照以往,應當是佟貴妃給太皇太後、皇太後行禮後,然後眾人給佟貴妃行禮,可太皇太後現在這麼做,就等同於把最後一個環節給省了。
這明眼人都瞧出太皇太後是給佟貴妃一個教訓了。
因此,即便眾人不想得罪佟貴妃,也沒人願意去和太皇太後對著乾。
眾人紛紛起身,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去景山的車輿早已預備下。
因為佟貴妃遲到,午時已經錯過了。
萬歲爺都打發人來問過話,太皇太後聽說了便道:“那路上讓人快著些,免得讓萬歲爺擔心。”
“嗻。”
領這差事的是納蘭性德。
阮煙還是頭一次瞧見這位大名鼎鼎的才子,五官倒是沒什麼特彆,不過是端正,難得是一身文人氣質,溫文爾雅,看上去就討喜。
她算發現了,萬歲爺是個顏狗。
無論是年輕大臣,還是身旁伺候的人,都愛挑好看的。
“小主,他們要趕路,等會兒您要是不舒服,記得說一聲,奴婢備了山楂丸子。”言春體貼地說道。
阮煙答應一聲。
坐定後沒多久,車輿就動了。
從康熙十六年入宮到現在,足足有兩年了,阮煙一直都以為自己這輩子怕是除非死了才能離開皇宮,想不到這次因緣際會卻是出了宮。
時隔兩年,再瞧瞧外頭的人間煙火,阮煙心裡感觸不已。
外頭的街道肉眼可見經曆過地震的摧毀,好幾家房屋都倒塌了,可卻有人在外麵搭了個棚子,把屋子裡的東西都挪了出來。
因為禁街,街道上看不到人影兒。
瞧不見以前的糖葫蘆小販那些人,這點,阮煙心裡有些可惜。
但她很快想起郭絡羅家來。
這回地龍翻身,京城遭殃的人不少。
據說壓死了幾個大學士,有些人家一家一百多口都難逃一劫。
阮煙心裡撲通跳了起來。
先前是要關心安嬪,關心雅莉奇,還要幫安嬪處理景陽宮的事,阮煙忙得無暇想起娘家來,這會子一想起來,渾身都坐不住了。
言春見她麵色難看,以為她暈車,便道:“小主,您可是難受?吃點山楂丸子吧?”
“我不是難受,我是擔心我家裡的情況。”
阮煙道:“我家裡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還有我姐姐,年初聽章佳夫人說過我姐夫今年調任京官,想來應該也在京城安家落地了,不知又是什麼情況?”
她姐姐容月嫁的是鈕鈷祿氏,他們家也是鑲黃旗下的,姐夫排行老二,因為走的科舉路子,中舉後被安排去當了真定府通判,她姐姐也隨夫君去了真定府,轉眼也快有五年了。阮煙進宮前才聽說姐姐生了個小侄子,如今膝下兩兒一女,阮煙旁的不擔心,就擔心家裡人。
言春一聽是這事,也為難了。
要說想見家裡人,之前的話,以貴人在萬歲爺麵前的地位,還真不是難事。
偏偏現在到處出事,萬歲爺忙得腳不沾地,拿這事去找惠嬪、榮嬪,她們又肯定不會答應,要是托人出去打聽,那也不成。
景山彆苑那裡她們也人生地不熟,就算有人肯幫忙,她們也未必信得過啊。
思來想去,言春隻好安慰道:“小主,如今看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況且,普大人和福晉都是有福氣的人,老天爺自然會保佑她們平安無事的。”
阮煙笑了笑,點了下頭。
希望如此吧。
她擔心也是白費事,畢竟裡外消息不通,著急也隻能乾著急。
說了一番話,阮煙就有些困了。
宮道的好處在於不顛簸,路上有什麼碎石也早就讓人清理過了,因此雖然有些晃,阮煙還是睡著了。
言春見狀,也不打擾她。
這一覺,阮煙一直睡到車子到了景山彆苑才醒來。
景山彆苑其實就是西苑,這裡相比起紫禁城來開闊多了,三海一池,阮煙曾經想看的太液池冰嬉就是在這裡才能看得見。
劃分給阮煙和安嬪、周答應的是兩個院子。
院子都不小,有兩進,夠宮裡來的人住的。
安嬪做了安排,周答應和她一起住,雅莉奇和阮煙一起住。
阮煙一愣,想說什麼,可千言萬語最後化為一句話,“娘娘可得常來看看雅莉奇,不然她鬨起來,妾身可吃不消。。”
“有你這麼當額娘的嗎?”安嬪笑道:“見天編排雅莉奇,回頭她大了肯定和你鬨。”
“那妾身也說的是實話。”阮煙笑眯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