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這院子靠近竹林,因此才有些涼爽的清風從屋外吹進來。
阮煙撐著下巴在看著一卷《三國誌》,這是康熙先前給她的,說是讓她看著寫,順帶學點兒東西。
這樣炎熱的天氣,被風一吹,整個人便有些昏昏欲睡。
尤其是還碰上《三國誌》這種佶屈聱牙,字斟句酌的書,阮煙的下巴不斷點著,眼裡也耷拉下來。
給她扇風的言春見她快睡著了,怕她打翻了茶盞,上前把阮煙麵前的茶盞挪開,頭一抬,就瞧見萬歲爺從門外走進屋子來了。
她如今也算經了事,雖然驚訝,可也很快反應過來,屈了屈膝就要行禮。
康熙見阮煙打著瞌睡,便衝言春擺擺手,示意她不必行禮,自己放輕了腳步走到阮煙身旁。
言春衝言夏等人做了個手勢,都退到外頭去了。
夏日炎炎好睡眠。
阮煙恍恍惚惚間做了個夢,夢見麵前擺著一桌美味佳肴,鹵成琥珀色的豬蹄,烤的滋滋冒油的羊排,燒開了的鴛鴦鍋,麵前還擺著一壺紹興黃酒,她握緊了手裡的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剛要拿筷子去夾肉。
突然冷不丁有人把她的筷子給抽走了!
“我的筷子!”
她在睡夢中驚呼出聲。
一下子清醒了。
睜開眼,康熙手背在身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是筷子?”
他晃了晃手裡的《三國誌》。
阮煙:“……”
她眨眨眼,露出無知懵懂的眼神,“萬歲爺您在說什麼啊,妾身聽不懂。”
康熙笑了笑,“那朕剛剛聽到有人做夢喊筷子,是朕聽錯了?”
阮煙無奈,揉了揉眼睛,剛睡醒聲音軟乎乎的,“萬歲爺心裡明白,何必說出來。”
“你個饞貓,做夢都想著吃吧?”康熙拿《三國誌》打了下阮煙的額頭。
阮煙驚呼一聲,捂著額頭,委屈巴巴:“才不是,妾身是那種隻知道吃的人嗎?”
康熙笑而不語。
好吧。
大爺真是不給麵子。
阮煙四處瞧了瞧,言春她們都不在,估計是剛剛萬歲爺來了,她們才出去,她看向康熙,“萬歲爺您這是幾時來的?”
“才來沒多久。”康熙說道。
言春、言夏捧著茶進來了。
康熙接過茶喝了一口:“朕等會兒就要回宮了,你們且還得在西苑住著。”
阮煙怔了怔,心知康熙是為了處理地龍翻身的事,便道:“那萬歲爺可得保重好身體。”
“你放心,朕心裡有數,”康熙擱下茶盞,“朕回宮裡去後,你行事可得小心些,可彆太張揚。”
阮煙扁扁嘴,“萬歲爺您這話說的好像妾身是什麼得意忘形的人似的。”
天可憐見,她進宮這兩年可是行事小心再小心不過。
“嗬,你當朕什麼都不知,”康熙勾起唇角,“昨日鬆壽院裡可不是你說的僖嬪和衛答應沒臉?”
阮煙,她,她還真無法反駁。
“那是例外。”
“朕知道你脾氣,你做事謹慎,可就是有點不好,太過仁義。”康熙屈起指頭敲了敲桌子,“朕在,自然知道你是好的,向著你,可朕走了,太皇太後又等閒不愛管事,就怕你受委屈。”
阮煙想想,“您放心,妾身肯定和姐姐一起閉門不出,絕對不找事。”
康熙本想說倒也不必如此,可一想,少出門也好,橫豎吃喝待遇上沒人給克扣她們,便是這西苑風景,大不了將來再帶郭貴人來賞便是。
這麼一想,倒也的確是個辦法。
康熙嗯了一聲,點了下頭。
難得萬歲爺來了。
阮煙想起家裡人來了,她呐呐地開口:“萬歲爺,這回地龍翻身,妾身家裡沒出事吧?”
康熙愣了下,皺眉回想這些日子上報來的消息。
這回京城裡死傷的人不在少數,當中自然也有朝廷大臣,大災大難麵前,可不分貧富。
瞧見康熙皺眉,阮煙心裡咯噔了下,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難道?!
康熙沒想起郭絡羅氏家的消息,這就說明是好消息。
他正要開口,瞧見阮煙傷心的神色,連忙道:“沒事,奏折上沒提到你娘家,想來你娘家便沒出什麼事。”
“真的?”阮煙帶著些擔憂地看著康熙。
康熙想了想,道:“你若是不放心,明兒個叫你額娘進來。”
這麼做雖然顯得他偏寵郭貴人,可他是皇帝,難道還不能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