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2 / 2)

顧斐居然到了現在還......

“我的心意從來不曾變過,我之所以沒再提起過,是因為我知道您的心裡隻有塞廖爾將軍,我說出來您一定會拒絕我。反而,會讓您尷尬為難,不知如何跟我相處才好......我不想讓您為難。”顧斐幾乎字字泣血,聲音也不再複先前的清朗,篤定。

盛東陽當即深吸了一口氣,沒料到顧斐的心思居然是如此的細膩敏銳,在意自己的感受。

是了,他和塞廖爾從來都不一樣.....

一直都是個再細心妥帖,照顧他人感受的緣故,因為自己給予了他啟蒙和指導的緣故,他的行為處事,許多方針都是不自覺在靠著自己身上發展的。

細心周到亦如是,漫步儘心,玩世不恭亦如是.....

隻不過,自己是渾然天成,不自知的在這麼做,而顧斐一直是在學他。

他沒怎麼教過人,不知道怎麼當老師.....但顧斐是他帶過唯一,也是最好的學生.....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還要說呢?”盛東陽將心一橫,反問他。

他定定看著顧斐:“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說出來我也會很尷尬很為難,不知道以後如何和你相處才好嗎?”

“因為,我知道,我如果現在不說,隻怕以後都不會再有說出口的機會了。”顧斐慘淡一笑,神色淒然。

盛東陽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是想起了他引發叛亂失敗以後,被自己拘禁逮捕起來時臉上的神情......

他當時本就對顧斐心懷忌憚,再加之顧斐的背叛,曾一度對顧斐十分失望。

到後來,他冷靜下來把事情的細節仔細想過了,方才明白了過來顧斐發動那場背叛針對的從來不是自己,他是想要致塞廖爾於死地,而自己隻是被殃及的池魚......

作為塞廖爾政壇上不死不休的宿敵,顧斐的背叛是因為自己從公事到私事上對於塞廖爾無休止的偏心引發的。

後來,顧斐敗了。

他輸給的也從來不是塞廖爾,而是自己......

因為這個他一直對顧斐心下存了些許愧疚,也認為他的確是一個合格的洲內閣議長。

他以為顧斐是對自己啟蒙之情還有所惦念,感恩的,想不到.....

前世,自己被塞廖爾聯合盛東明背叛,瀕死之際,顧斐在哪裡呢?

大約還是被自己關在監獄裡出不來吧,也不知道最後他落入了塞廖爾和盛東明的手裡,結局怎麼樣了?

“大人,我是如此卑微地愛著您啊,就像向日葵始終追逐著太陽一樣。”顧斐清了清嗓子,將整個身體都坐得繃緊到了極致,仿佛在應對自己最嚴陣以待的一個提案:“第一眼看到您的時候,您特彆激動地吻了上來,我從沒被人那麼珍惜,那麼小心翼翼地吻過......仿佛我是世上最值得人去珍惜的寶物一般。”

“我至今還記得,您對我說‘我不在意你是奴隸,我以前說的話都是故意在吸引你注意,是我錯了,好不好?在我心裡從來沒有瞧不起你,瞧不起任何的奴隸,在我眼裡人生來都是自由和平等的,但我想說你是我的奴隸,我想表達你屬於我這個意思,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好不好?我屬於你。’”顧斐連初見的每一點細節都是記得無比清晰。

盛東陽沒想到他居然將自己當時都不記得了的,醉時對於塞廖爾的告白逐字逐句全都記了下來,頓時有些臊得慌,忍不住出口打斷道:“你彆說了。”

“我知道,您不是對我說的,是想要對休伯特將軍說的.....我一直因為作為奴隸,卻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被人譏嘲癡想妄想,貪得無厭,甚至遭到毆打,虐待,所有人都告訴我奴隸從出生開始就是注定了低人一等,不可能和人講究什麼自由和平等的,我們甚至不配擁有未來.....”

顧斐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哽咽了:“但您作為公爵之孫,爵位未來的繼承人,白鷺洲最尊貴的存在,在當時卻是給了我一個不一樣,甚至截然相反的答案。我當時就在想,世上怎麼會有您這樣的人,您這樣的一個會愛上奴隸的貴族呢?我是那麼的嫉妒那個奴隸,嫉妒休伯特將軍......”

“第一眼看到了您,我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您就是我的救贖,是引導我人生方向的引航燈,是我生命當中唯一的一抹光亮。”買下他的人是塞廖爾,但給予他救贖和新生的卻是盛東陽。

盛東陽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

“沒有您,我早就已經死了。您曾經說過,我不配妄議休伯特將軍,不配說他的壞話,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努力,在發展在向他看齊,成為一個有資格當著白鷺洲民眾的麵和他爭鋒相對的人.....想要和您比肩,為您分擔一些壓力,好讓您不再那麼辛苦。”顧斐的眼中帶著蓬勃的情緒:“我把一天的時間壓成好幾天用,隻為了讓您看到我,注意到我......”

“我知道,您最擔心的就是白鷺洲的財政問題,所以進入內閣以後,我一直想辦法為了這個而奔走努力。”

顧斐突然拿起星卡,將星卡終端在盛東陽麵前打開,他這些年的全部資產,流動資金,各處房產,股份,投資,地皮,礦產等等財產的詳細情況,所有權證書等等當即通過光腦投影,赫然浮現在了盛東陽眼前。

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碩大數字。

但他卻毫不留戀的將它擱置在了盛東陽的麵前,沉聲道:“我隻想減輕您的壓力,我每次有一點進步,您誇獎我,我都很開心......但您的這雙看誰都好似很深情的眼睛裡,卻還是始終沒有我。”

“我提出搬出去的時候,內心其實一直是希望您能夠挽留我,發現我的好的......但沒有,您沒有這麼做,您的眼裡還是始終隻有休伯特將軍。”

盛東陽看著他眼底洶湧澎湃的感情,有那麼一瞬間被他震撼住了。

“有些話,我知道您不愛聽,就一直憋在心裡沒有說過。”顧斐強行忍下了心中的酸澀,聲音已經恢複了鎮定,卻不敢去看盛東陽,隻將目光投向了窗外一望無際的虛無,字字鏗鏘:“塞廖爾.休伯特那個傻逼根本配不上您,您知道我這麼多年,一直看著自己喜歡膜拜,視為神祇的人,那麼的喜歡另一個人,另一個根本不值得,隻知道踐踏您心意的人,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我甚至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幾乎產生了一種想要反叛的想法。我想,我一定要殺了他,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哪怕事後,您生氣也好,要殺我也好,大不了我一命換一命,這樣您就可以解脫了......”他將自己心底最為隱晦的秘密,和晦暗的心思全都宣泄於口。

就算盛東陽因此要疑心他,厭棄他,提防他,他也在所不惜.....

盛東陽長歎了一口氣,心下百感交集,怎麼也想不到顧斐當日反叛竟不是出於野心和政治分歧,而是抱著這樣一種近乎決絕的心態的。

他也從不知道,他這樣的被顧斐愛著.....

“知道您打算遣散塞廖爾.休伯特的時候,我不知道有多高興,等了這麼多年,您終究還是願意放下了。”顧斐咬唇道:“但在知道,我也要一同被遣散,連您名義上情人的身份都不能保留的時候,我....我真的無法接受.....”

顧斐身體緊繃,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盛東陽,過去一直捉摸不透的眼睛,突然一下子變得澄澈而又透亮,他小心翼翼地說:“大人,我把我的一切都交付給您,隻求您繼續讓我留在您的身邊好不好?”

他不能失去盛東陽。

就像是向日葵,無法離開太陽。

盛東陽本是想拒絕他的,但看著他再不複以往深沉,純粹得有些像個孩子似的眼巴巴地,小心翼翼討好似的眼神,一時之間卻是說不出話來。

“你彆這樣——”盛東陽頓了許久,方才不著痕跡的往後退開了些許,幾乎是在逃避這灼人的感情。

突然一下子,他就是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和擋箭牌:“我....我已經結婚了。”

“我不相信,大人。我不信您會喜歡上一個OMEGA,您看那位帝卿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你們應該隻是政治聯姻,您騙得了彆人,卻騙不了我。”顧斐目光灼灼,卻是不避不讓,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世上就是再多的人看不穿盛東陽的心緒,也是瞞不過他的。

盛東陽是真的放下塞廖爾了,不明原因。

但他也是真的不愛那位帝卿......

“你彆這樣。”盛東陽不知如何是好。

顧斐卻不再給他躲避的機會,態度一下子空前強勢了起來,以精神力在盛東陽麵前構築了一個古老的契約:“塞廖爾.休伯特不願意當您的奴隸,我願意。您不再願意讓我當您名義上的情人,那就讓我當您的奴隸。”

“我願意為您獻出我的生命。”

盛東陽看著眼前構築於精神體上的契約當即駭了一跳,這是白鷺洲非常古老而又絕對的奴隸契約,契約構築在精神體上,一旦契約締結完成奴隸的命就會完完全全的掌握在主人手中,不能有絲毫傷害主人的念頭,隻要主人想稍稍一動念頭就能隨時取走他的性命。

這是非常不公平單方麵壓迫剝削契約。

但卻很難締結,因為契約的締結在精神體上,是需要做奴隸的百分百的心甘情願,心中不能存在一絲一毫的不甘情緒在裡麵,才能完成締結的。

奴隸主們剝削壓迫奴隸,卻無法控製他們的精神讓他們連靈魂也一並屈服,往往能夠成功締結這種契約的奴隸,事實已經完全在精神上淪為了一個奴隸,連反抗意識都沒有了,就算沒有契約的束縛,也不會有可能傷害主人了。

“你瘋了嗎?顧斐議長!你難道忘記了,白鷺洲現在已經沒有奴隸了嗎?”盛東陽一下子嚴肅的驚叫出了聲:“奴隸製度是被我們兩個一起聯手推翻的,你這是想知法犯法,光複陋俗不成?”

“我沒有瘋,大人。我知道奴隸製已經被推翻,但我心甘情願成為您的囚徒。”顧斐一字一頓,深深看著盛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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