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這句話說完, 一縷晨光突然從窗戶縫隙裡透了進來, 正好落在他腳邊。他一愣, 抬頭朝窗戶看去,這才發現外麵已經大亮了。
金燦燦的光芒總是具有驅散恐懼的作用。歐文往那晨光中爬了兩步,直至整個身體都落入了晨曦中,他偷偷往後瞥了一眼, 發現剛才看到的厲鬼已經不見了。
歐文頓時露出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
青鳩將耳墜收進了衣兜裡, 目光掃向懸掛在架子上的那些乾屍, 出聲問道:“萬大廚的屍體是哪個?”
“這裡沒有。”歐文解釋道:“製成乾屍是後來的事了,最初被挖心的那些屍體去了哪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埋了吧。”
“可你剛才說,做成乾屍是為了禁錮他們的魂。”青鳩深深的看了歐文一眼:“如果沒有做成乾屍,那些屍體不會鬨鬼嗎?”
“!!!”
可不, 那原先那些屍體不會詐屍嗎?就像晚宴上的肌肉男一樣?
歐文一僵,嘴唇抖了好幾下, 剛見了個活生生的紅衣鬼頭, 現在又扯到鬼身上,歐文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見問不出什麼來, 青鳩回頭看了看,早在她放出耳墜裡那隻紅衣鬼頭的時候, 禁錮在她身邊的力道便全都消失了,就連緊閉的大房門也打開了。
青鳩拉開門。
“咦, 你去哪兒?”身後傳來歐文的詢問聲。
青鳩回頭:“繼續通關任務。”
“哦……那……”歐文雙眼亮了一下, 他有些無措的搓了搓手, 目光落在地上的陽光上,臉上有閃過一抹迷茫,似乎忘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麼。
青鳩站在門邊等了他兩秒也沒等來後麵的話,便將視線投向了地上的易北。
對方已經醒了,卻依舊躺在地上沒有動。
“你不走嗎?”青鳩問。
“……”易北似乎有些詫異青鳩會詢問自己,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沙啞著聲音道:“去哪?不去了……反正出去了也活不了。”
見此,青鳩沒在說什麼,抬腳出了門。
她理解不了易北現在是什麼心情,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對親情是沒有概念的。不過從易北剛才的表情來看,他應該是後悔了吧。
不過,這世界上哪裡有後悔藥吃,就算是逃生世界也是沒有的。
開窗的聲音傳來,青鳩下意識的扭頭看了過去。
歐文那張乾癟黢黑猶如老臘肉一樣的臉從半開的窗戶裡探出來,他眯縫著眼睛看著外麵的陽光,嘀咕道:“這太陽好,得拿出來曬曬,天天塞在地窖裡,該發黴了。”
曬什麼,不言而喻。
說這話的時候歐文的語氣是那麼自然,好像他所做的事和早九晚打開上班所做的事一樣。青鳩不由想,現在就算給他一個回到現實的機會,他能回去嗎?
歐文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現在的行事風格和一個恐怖逃生世界的原住民都沒什麼區彆了。
他已經逐漸被這個世界給同化了。
青鳩是攀著桑葚樹翻出的院子。院子外牆根上落了一點血。
是小米的。
她還記得她在被扯入院內的時候對方掏出來的那柄圓勺,若不是她反應快,那圓勺恐怕已經戳進她心窩子裡去了。
平時裝的文文弱弱,下手也是個狠人。
青鳩回到了小院。
方言言和賀哲正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看到青鳩回來,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青鳩,你們都去哪兒了?”方言言語氣急切,走過來挽著青鳩的胳膊像是怕她跑了一樣,這樣子比跟她老公還親一些。
經過這兩天的事,方言言那一身大小姐脾氣收斂了不少。
青鳩卻是有些不太適應方言言突如其來的親近,她抽了抽手,卻發現對方扒得死勁她根本抽不出來,這才作罷。
“小米呢?你們沒看到她?”青鳩問。
“沒有啊,她不是跟你走在前頭嗎?”方言言道:“我們回來院裡就沒其他人,陰森森的嚇死人了。”
今天雖然出了太陽,但是晨風未停,院牆後的竹林被風吹動,發出沙沙沙的聲響,就像有人在林中悄聲說話一般。
青鳩抬頭看著這片竹林,中醫上來講,竹屬陰,大寒之物。以前女寢裡有段時間流行將鬼故事,鬼竹林是處境最多的場景之一,在那些鬼故事裡,不管是紅衣厲鬼還是白衣女鬼似乎都喜歡往竹林裡麵鑽。當然這些知識鬼故事,也就是講著好玩,醫學院的學生會信。
不過現在是在逃生世界裡,而且這竹林裡確實有古怪。
想到上次在竹林裡猶如鬼打牆一樣的經曆,青鳩收回目光,在小院裡轉了一圈。
最後她將目光鎖定在了廚房和廂房中間的那堵牆上。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裡就是她當初在竹林裡看到的那塊後麵被填上去的那堵牆的位置。
牆根處還堆了半人高的乾柴,像是刻意在遮掩什麼一樣。
青鳩直接扒開乾柴。
牆根處缺少風吹日曬,果然還有一圈新舊痕跡。
“這是做什麼?”方言言不解青鳩的做法,好奇道。
青鳩沒有回答,她直接從從廚房裡撿出一把砍柴用的鏽斧頭,狠狠的砸在牆上。
刀刃從上往下,劃過磚頭時發出摩擦的刺耳嘩啦聲響。
青鳩皺著眉,等了片刻,見沒有怪異的事情發生這才再次揮動了斧頭。
磚牆是用沙土粘合想,堅固程度遠遠不及現代的鋼筋混凝土,而且這磚頭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粘合的縫隙已經開始沙化,加上這牆又是後麵砌上去的,和周圍粘合得並不牢固。青鳩幾斧頭下去,這堵填補上去的牆麵便從便從邊緣裂開了。
順著裂縫踹上兩腳,整麵牆便往後倒了下去,露出一個大概能容兩人通過的長形空洞。
看著形狀,這裡原本應該是有一扇後門的。
青鳩小心越過地上的磚土來到牆外。牆外是她之前來過的那片竹林,這幾晚起了大風,地上的枯葉比前看上去似乎又多了一些,厚厚的一層,看不清原來的路麵。
青鳩就這麼站在牆外,舉目看著竹林深處。從這個方向看去,生長密集的竹子之亂中有序,這裡原來應該是有一條路的吧。
青鳩這麼想著,伸出斧頭將前麵的枯葉往旁扒拉,不多時,果然在枯葉下麵看到了一條碎石路。
這碎石路大概隻有半米寬,旁邊都是泥地,很好區分。
青鳩往前扒拉了差不多一兩米的距離,她終於能夠確定,這碎石路應該是通往竹林深處的,不知道竹林裡麵有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將這牆給封死。
不過有路總歸是好事,至少不會出現像上次一樣,在竹林裡繞圈的事了。
青鳩回過頭,看著傻了一樣的賀哲和方言言,問道:“你們去不去?”
“我……那裡危險嗎?”方言言猶豫。
青鳩沒有作聲。
她也不知道。
“我去。”猶豫了片刻,賀哲頂著一張豬頭臉來到了青鳩身邊,眼神堅定:“我,我想回去,我跟你去。”
賀哲一走,這院裡就隻剩下方言言一個人。方言言左右看了看,也跟了過來。
三人一邊扒拉地上的枯葉,一邊往前麵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竹林越來越密集,而回頭,早就不見了小院的影子。
而在他們眼前,卻隱約多了一個幢小小的竹屋。
這裡的竹子出奇的茂盛,在這裡,陽光幾乎全被竹林遮擋在外,瞧著陰森恐怖,把院子修在這裡實在是有些詭異。
方言言瞧見那竹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癟了大半。
“青、青鳩,我們都走了這麼遠了,什麼也沒發現,要不我們乾脆回去吧?”方言言出聲道。
“等等。”青鳩在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恰時,有一陣風起,風吹竹林,瑟瑟作響。
青鳩抬頭看向林中小院,問道:“你們有聽見人的哭聲嗎?”
“什?什麼哭聲?”方言言嚇得一把拽住了青鳩的衣角:“就隻有風聲,哪來的什麼哭聲。”
“真的有。”賀哲繃著臉道:“剛才風吹來的時候,我……我好像也聽到了。”
那這就應該不是她的錯覺的。
三人瞧瞧貓近了小院,越近,那哭聲就越清晰。
“這聲音好像是付冬冬聲音?”賀哲道。
聲音是從小院後麵傳來的,三人行小心翼翼的繞到小院後麵,竹院是用籬笆圍了一圈,他們一眼就瞧見了院子中間搭的那口土灶,土灶正燃著火,大鐵鍋裡的水已經煮沸了,正咕嚕咕嚕往外冒著泡。
而在土灶旁邊的房簷下,袁盟和付冬冬兩人被綁著吊在房簷下。
像是兩條待宰的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