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嘩啦啦的水聲中,隗辛用冷水洗了臉,讓自己因為睡眠而變得混沌的思緒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亞當,根據我之前整理的名單向無光小隊成員發送會議告知函。”隗辛擦掉臉上的水跡,“和他們約定一個空餘時間。”
“已發送。”亞當儘職儘責地說,“收到消息確認,各成員均有空閒時間,十分鐘後可以開始集體會議。”
換隗辛是聯邦的人,她也會對人工智能這種科技產物產生依賴感,一句話就能吩咐完成的事情,當然比親自上手操作要便利許多。
隗辛走出衛生間,佩戴好麵罩,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前走,來到了會議室中。
會議室中是一個環形的大桌子,隗辛走到最中央的座位前坐下來,雙手交叉撐著下巴,眼簾低垂,思考稍後該如何去說。
黑色的桌麵上顯示著時鐘,十分鐘一到,會議室內機械音準時響起:“會議開始,投影儀準備。”
“唰——”
天花板上瑩藍色的全息投影裝置漸次亮起,一束束燈光從上方投下,將環形會議桌和後方的座位籠罩在內。
光影流動,人形顯現,遠隔千裡萬裡的人跨越重重距離“來到”了這間會議室中,環形會議桌一下子被數個虛幻的人影占滿了。
其中一個人形影子左顧右盼,驚歎地說:“牛批!”
“哇,真的見到了,還是第一次用這種高科技!”有個人影在座位上扭來扭去,還伸手試圖抓旁邊人的影子,結果他的手穿了過去,“好神奇!但是為什麼大家的臉都是模模糊糊的?矛頭蝮在哪……啊,我認出來了!”
又一個人影說:“技術真強大……你們不僅能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你們,相當於全息投影裝置進行了雙向投影,將我展現給你們的同時,也將你們展現給我。”
“好了,聽矛頭蝮說話。”和隗辛挨得比較近的人影說。
還有個人影默不作聲,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彆人,似乎有些緊張。
“本次會議大家處於不同的地點,所以采用了全息投影會議。”隗辛說,“由於部分成員並未有過接觸,我們的組織性質和成員身份都有其特殊性,在這裡對諸位投影出來的影像和傳遞的聲音進行了模糊化處理。不過,新成員還是要介紹一下的……”
她麵向雷尼爾,對所有人介紹說:“這位是鋼牙。”她又看向身側的於寒雪,“這位代號黃昏。”
“最後這位是白鴿。”隗辛說,“你們雖然並不算是認識,但有一點你們應該是明白的,能坐在這裡的人,都是值得信賴的夥伴。”
全息投影出現了變化,環坐在會議桌周圍的人影頭頂上突然多了幾個字,分彆標示著他們各自的代號,就像是身份名牌,比如於寒雪頭頂就頂著“黃昏”兩個大字。
“我通知你們的時候說這是一場會議,但實際上不全是,我主要是想讓你們互相認識,知道在深紅的世界裡有哪些人是值得你們交付信任的。”隗辛說,“我的打算,大部分人應該都清楚了,這次讓你們全員聚齊,是為了對以後的事做一些安排,也是為了道彆。”
她說話的語氣異常平和,沒有一絲絲的起伏,讓人感覺到安穩、沉靜,也讓人感受到了一往無前的堅定決心。
隗辛最後一句話剛說完,頭上頂著“獵隼”兩個字的何康時就哽咽了起來:“姐,我舍不得你啊!我總覺得太快了……太快了……”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一個身患絕症不久於世的病人。”隗辛揚起眉毛,開了個小玩笑。
何康時整張臉苦巴巴的,他是個感情豐富的人,論壇上看到
那個帖子的時候就產生了預感,他想找時間和隗辛談一談,可是她總是很忙,返回深紅之土世界沒多久就去殺了鐘信鷗,之後像陀螺一樣忙個不停……此刻隗辛召開會議,通知無光成員她的打算,她真的打算留在深紅之土了……
對於何康時來說這就如同他身邊的親人被下了病危通知書,遲早要離他而去……不對不對,這樣的比喻過於晦氣……何康時覺得他是留守在破舊小山村裡的孩子,山村之外戰事將起,於是有個長輩拍著他的肩膀說:“再見,我要去參軍打仗了,這一去,恐怕就是永彆了。”
何康時知道這個選擇有多難,他低下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全息投影將他的淚水也投影了出來,於是一滴一滴晶瑩的藍色小光點順著他的下巴滴落,落到桌子和膝蓋上就四濺開來,最後了無痕跡。
“你留在了第一世界,誰來領導第一世界的無光?”柳葉刀問的問題非常現實,“誰來繼續發布情報?誰繼續引導論壇的輿論風向?誰將玩家們聚集在一起?如果遊戲停止,那一切都好說,如果不停止,你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嗎?”
他停頓,艱難地說:“我知道,一直是你,從來都是你……黑蛇和剝奪者233號從來都是同一個人,隻是你不願意承認,而無知者也不願意相信。你離開,代表黑蛇也會離開,這是所有玩家都不想看到的。”
柳葉刀旁邊,金環默默看著隗辛,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椅子的把手,似乎是在努力克製情緒,隔著全息投影都能感覺到他的手臂在用力。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