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至上,還算不算話?
他們的小核|彈頭還沒發威,先被剮蹭了,要是影響她將來在試驗場上大放光芒,豈不痛悔國家失一棟梁?!
說乾就乾,給學校寫了聯名信——圖書館高秀梅老師,請向被你誤傷的寧馥,和被你傷害了感情的飛行器設計製造與動力工程實驗班同學道歉!
杜鵑說到這兒事驕傲極了,深覺是一場鬥爭取得了勝利,眼角眉梢都帶笑。
——這可是她第一次親身經曆、甚至親身參與的一見“大事”!
寧馥深吸一口氣。
好家夥,這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杜鵑笑道:“你彆緊張。後來不是暫時聯係不上你,學校就說把這件事也通知你家裡,你爸媽就來了嘛。”
“你爸爸媽媽和高秀梅麵談了。說了什麼不知道,但她直接被停職了。”她對寧馥道:“她承認了,不是她那天心情不好,也不是她作為工|農|兵老師對我們這屆學生有什麼意見,她啊,完全就是公報私仇!”
“她那個什麼侄子造你的謠,她根本不了解實情原委就對你遷怒!”杜鵑道:“你爸媽肯定是把她戳穿了!”
她又轉而感慨道:“班上好多人議論呢,說你雖然是高乾家庭,但從來不擺架子,雖然次次考第一,但是一點兒都傲,背後猜你這是‘出淤泥而不染’——”
“不過這次見了你爸媽,才知道你這叫做‘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啊。”
杜鵑說完,一見蛋黃裡的油都滲出來了,趕緊抄起筷子把那鹹沙沙的蛋黃送進嘴裡。
“你等著吧,也就這兩天,她要得給你當麵道歉呢。”
*
寧馥莫名有點不敢回家。
她怕她這手一回去就要惹她媽哭上一頓。於是跑到外麵往家裡打了個電話。
魏玉華接的。
“知道你要問。你爸爸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她媽輕歎口氣,道:“他往那裡一坐,不發火也嚇人。是那高秀梅自己倒豆子說了,不過就是信了些子虛烏有的事青,把氣撒在你身上了。”
“咱們隻是講事實擺道理,停職不是衝你爸爸的將軍身份,是衝她攜私怨泄私憤,傷了任何一個學生,都是這樣的處理。”
私人恩怨,其實是好過挑動工農兵學生和高考學生矛盾的。學校也少不得跟著鬆一口氣。
“你現在就和你爸爸一樣,整天就想著什麼大局。”魏玉華的聲音突然哽咽了,“我倒寧願你還任性。你心裡頭要是委屈,和媽媽說,彆憋著忍著。那討厭的高秀梅跟你道歉,你不想接受就不接受,想罵她就罵她,媽媽給你兜著,你叫砸了手,多疼啊……”
她說著說著自己在電話裡哭了。明明在一個城市裡,女兒卻天天忙於學業,連家都顧不上回,受了欺負也不和家裡說……
一股酸澀的滋味從寧馥的鼻腔中躥起,直逼眼眶。
這種不計因果,毫無保留的愛,實在太過滿溢了。
寧馥就算是個狼人,也要忍不住在這比月色還溫柔的愛意裡破功。
她撒嬌道:“我罵她,您不許和爸爸告我的狀,說我不顧大局小心眼啊!”
魏玉華破涕為笑:“你從小嬌生慣養,我和你爸卻從沒教過你罵人,你能罵出什麼來啊!”聽起來還頗為擔心寧馥吃虧。
在魏玉華心中,自家閨女罵人的樣子,大約與小奶狗強裝餓狼差不多。
她哪裡知道狼人隻有在媽媽麵前才是撒嬌的小狗勾呢。
*
不過寧馥沒罵高秀梅。
她甚至也接受了高秀梅的道歉。這讓對方免於被繼續停職。
寧馥隻是平淡地對她說:“高涵或許沒和您說過,他曾發誓和梁慧雪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自己毀誓動春心,是他朝三暮四。
“他或許沒和您說過,他在我父親麵前撒謊,說自己是我的戀人。”
——他自己捏造謊言,是他自私自利貪慕虛榮。
“他或許也沒和您說過,是他自己酒後失德,讓梁慧雪不得不嫁給他。”
——他自己犯下沒臉皮的事,是他私德不修,毫無廉恥之心。
寧馥說的,高秀梅有些知道,有些不清楚,但寧馥話裡明明白白的意思還是讓她的臉一陣青紅。
寧馥道:“學高為師,身正為範,您是做老師的,該多教教高涵的。”
她望著寧馥起身離開,隻覺得張口結舌,半天才想起來喝一口水。
卻手抖得拿不住水杯。
旁人喚她“高老師”,她便忍不住一個激靈,想起寧馥那平靜的語氣。
所有的嘲諷都不過是鐵一般的事實,重錘般砸在她心上。
從此竟不敢被稱老師。
*
因著手傷,寧馥的金工實習去不了了。
朱培青把她叫到辦公室關心了一次,便說暑期安排了另外的實習,要去外地,但目的地未定。叫她回家先說一聲,連收拾行李。
寧馥自從知道這老頭在學校黨|委跳腳大吼“我就是護犢子”後,就有些無法直視,見到他一副嚴肅嚴謹的嚴師風範就忍不住想笑。
朱培青想也知道她次次忍得辛苦,隻淡淡道:“去實習不要丟我的臉。”
寧馥生出幾分好奇。
不過是實習而已,一幫子學生,每年假期都要來上一回,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何至於這麼鄭重其事神神秘秘?
直到被係主任送到火車站,寧馥才拿到了自己的車票,才知道了本次“實習”的目的地。
——甘肅,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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