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齊雙眼放光,跳起來就往門外走,一邊叮囑寧馥和李宇:“你倆彆出去,人不一定全抓回來了,要防事後報複。”
兩人是乾媒體的,自然清楚這程序,點頭答應。
警局的院子裡,五輛警車一字排,一群惡丐被從押解下來。
一人一副銬子,蹲地上。
這些人中也有大陳。
他那殘疾的手也被緊緊扣手銬中,是被重點看管的對象。
“政|府,們是冤枉的政|府!”
他感覺到這次被抓不同以往,不是平時的遣送回鄉,不是治安上簡單的罪名。他手下的人,幾乎全從各地被警方抓來了。
為什麼?!
這個狡猾的老乞丐並不知道,他每天晚上要去全城各個點子上收當的進項,幾乎帶著寧馥走遍了所有他手下的窩藏之處。
城市的瘡疤流著濃水,被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一針刺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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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寧同|誌,那個小陳……他問是不是你帶們救了他,如果可以,他想一你。”
被抓獲的乞丐犯罪團夥全部被看押,按主從犯取口供。
這些天寧馥拍攝的“素材”,幾乎像一部驚險恐怖版的社底層漫遊記。
光怪陸離的灰色色調的,乞丐們的世界。
有從小被拐,卻依然記得被陌生人帶走前,媽媽給他一個糖果,讓他百貨商店前“乖乖等”的孩子。
有自願進了丐幫,以為能得到庇護,卻因為討不到錢,常年被虐打的殘疾人。
有離家出走的失足少年,討到錢就去抽煙喝酒裝作大人,悄悄給比自己小的乞丐兒買包子吃。
也有人,為了掙一張破床墊就能打得頭破血流;為了能換取多同情,自己把自己弄了殘廢;為了也能為“享福”的乞丐,去偷去拐彆人的孩子……
同樣,她留下的影像和記錄,也為一些人犯罪的鐵證。
即是第一流的法製記者,也很難能有如此深入一線的調查。何況……這隻是一個沒有團隊,沒有支援,甚至隻受了三年訓練的女大生,憑著敏銳的觀察力和超絕世人的勇敢,置險境完的。
她唯一的後備計劃,就隻有一個娛樂圈狗仔。
老齊是老警察了,對寧馥這麼個二十歲的小丫頭,卻心生敬意。
他也隻是轉告寧馥,去不去小陳,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寧馥站起,“他哪?”
老齊介紹道:“就隔壁的休息室呢。們已經聯係了社福利機構和醫院,給受害者做進一步的體檢查和後續安排。你也可以放心。”
老齊、李宇和寧馥三個人走進休息室。
乞丐小陳,不,或許應該說,是曾經家住南華市福田鎮五裡屯5排18號的陳曉軍,猛地站起。
他準確地辨彆出了恩人的腳步,“撲通”一聲跪倒地。
眾人來不及扶他,陳曉軍已經給寧馥磕了三個響頭。人腦袋撞警局房間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篤篤”的悶響。
寧馥趕緊把他扶起來。
陳曉軍也換了乾淨衣服,刮了胡子,看起來整個人精神了一些。他的眼睛還蒙著白翳,但卻仿佛有了一絲生。
警局的法醫給他簡單地看了一下,眼睛還有光感,盲人中,情況已算好的了。
未來,或許他也能有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
他太激動,激動得心要跳出來了!這讓他的臉發生可怕的扭曲,讓他的手無法停止顫抖。
但他還是用力地,小心地攥住寧馥的手。
“謝謝,謝謝,好人啊,謝謝你……”
這是他平時乞討,對施舍者說的。
可當時,他隻是行屍走肉。
現,他是一個鮮活的人。
陳曉軍一時隻恨自己嘴笨拙舌,不說太多感激的,這種無法表達的心情,讓他又要跪下磕頭。
寧馥一把拉住他,“你餓不餓?”
這一出口,兩個人的肚子齊刷刷地叫了起來。
打理乾淨的女孩恢複了略帶稚的漂亮,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李宇和老齊,問:“能……能給們找點吃的嗎?”
老齊立刻拍胸脯,“沒問題,你倆想吃什麼,立馬安排!”
寧馥轉頭問陳曉軍,“想吃點什麼?”
她的語是那樣柔和,溫暖,有力量。
陳曉軍已經三十三歲了。
他瞎了四年多,卻黑暗中,勾勒出保護神的模樣。
即她的聲音是那麼年輕。
家住南華市福田鎮五裡屯5排18號的陳曉軍,上過高中,從小拉二胡,哽咽著,留下熱淚。
他第一次說了實,“想吃,想吃青椒肉絲和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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