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將美人媳婦的長發歸攏起來,輕輕握在手中。
美人媳婦的頭發黑黑的,亮亮的,有點滑,有點涼。
輕輕柔柔地搭在他的虎口處,讓華軒都有點害怕——他怕隻要自己稍微一用力,這一捧錦緞一樣的長發就要被他粗糙的手揉壞了。
寧馥轉過頭來,看他。
華軒乍手,竭力掩蓋了自己中的驚慌。
他是大男人,沒道理在媳婦麵前慫了!
急中生智,他左手在腰間一抹,從一精致皮扣的小搭子中就取出一枚飛鏢來。
飛鏢是狹長的柳葉菱形,帶有短柄,柄後垂一枚紅色的穗子。
他就用這枚飛鏢,將美人媳婦的長發挽了起來。
飛鏢不如簪子,即使將那黑亮的長發重新挽成了髻,卻也略顯鬆垮,垂落下幾縷發絲。
那暗紅色的穗子從黑發間露出來,隨著美人螓首輕搖。
寧馥問:“你怎麼會挽頭發?”
華軒掩飾似的笑了幾聲,答非所問,“這樣,這樣方便一點。”
*
二當家腿上的創口被寧馥“手術”縫合了。
沒怎麼見識過西醫手法的山匪們在“手術室”外蹲了一排,竊竊私語。
“我聽說過,山下有那從洋人那兒傳來的治病辦法,肚裡有蟲、或長了東西,就把肚子切,把蟲割掉,再縫上哩!”
“你說,這金花花*難不成真是個厲害的?”
“你少金花銀花,舌頭不想要啦?那是大當家的壓寨!”
“厲不厲害不知道,我看她給二當家縫腿,那一手,飛針走線,女紅是錯不了的!”
……
“大當家也不知氣不氣,這金花花衣裳還沒脫呢,就先看了彆的男人大腿啦!”
華軒從一旁走過來,眾人頓時噤聲。
手術進行得還算順利。但為寨子裡根本沒有消炎藥,也沒有現代醫療手術所需的各種環境設備,二當家的傷勢能恢複多少,能不能逃得過後頭可能的發炎感染,還未可知。
寧馥對大當家華軒說得很直白。
華軒點了點頭。
“老熊活不了,是他的命,活得了,命是你的。”
寧馥略感意外,微微挑了挑眉。
華軒有羞赧地笑了,“你,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去睡覺?”
他意識到自己說了句什麼下|流話,連忙又道:“我,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也不是、不是非要你做那個事,就,想你歇歇……”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這個從山下撿上來的女人是如此漂亮,美麗,山寨中手下悄悄議論,都說這世界上的男人如果能娶上這麼一個老婆,第二天死了也甘願。
華軒原也是這麼想的。
可好像這一會的功夫,再看美人媳婦,又覺得她不光是好看。
她有一種比好看更好看的美。一種……一種讓他不敢太接近,又不舍得太遠離的美。
寧馥捋額前碎發,“還不想休息。大當家能帶我在寨子裡轉轉嗎。”
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我上來時身體不好,後麵也沒什麼機會出來看看。”
也難得一個原本被當做肉票帶上來,又被當做貨物進獻給土匪頭子的女人,有情說要在匪寨中觀光玩賞一番。
華軒答應了。
雖然黑燈瞎火沒什麼風景好看,但今日喜事,寨子各處都懸掛燈籠,也算彆有一番風味。
他讓人找來一件自己穿的大氅,給寧馥披好,帶著她在寨子中轉了一圈。
美人媳婦昨天還身子骨虛弱,可今晚忙了一大通,此刻還健步如飛,氣息均勻,真是神奇!
寧馥轉了一圈,對整個白馬山匪寨中也有了估算。
這寨子規模不大,但建在白馬山易守難攻的險峻處,周邊均有禦敵工事,雖然都是土法修築,碰見真正的軍隊就是個死,但不難看出早已盤亙多年,碰上尋常山匪互毆或是當地保安團清繳,還是極占優勢的。
這裡的山匪略顯散漫,但寧馥觀察下,這群人在華軒的轄製下,還能算得上是令行禁止。
至於這個華軒……
他目光清正,雖有三分野氣,卻沒有邪氣。
寧馥原本的打算,是借以獻色於匪的時間恢複體力,屆時直接斬首匪首,一把火燒了這匪窟。
華軒見麵問了她兩句願不願,她便也改了盤算——借大婚時捏暈傻子土匪,自己悄無聲息脫身也就罷了。
現在……
她覺得或許可以留下來。
白馬山可以成為一支力量。一支更強大的力量,一支奔赴愛國戰場的力量。
另外……
寧馥望山風中搖搖晃晃的紅燈籠,“今天傷了二當家的那一夥人,應該還會回來。”
她轉頭對華軒道:“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也是衝著山寨來的,也是衝著山寨來的。做好迎敵的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