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鄧蔚卓在山上“技術贖身”的第七天,收到了來自鄭家的消息。
當然,算不上是什麼好消息。
鄭家之前在馬寨吃了虧,傷元氣,眼見著馬寨兼並了周遭的山寨,已經成了氣候,這一回乾脆跑到60軍的駐地求援了。
他家也是病急亂投醫,現在隻要是條腿就抱,隻求趕快將馬山的心腹患除。
援軍還求來,鄭家老爺子就已經嚇病了。
——不論是誰,一覺醒來看到飛鏢釘在床頭的恐嚇,隻怕也受驚不淺。
這恐嚇信的內容很簡單。
鄭家如再敢打寧家家產的主意,就要小心脖子上的腦袋了。
這信的來路,顯然也不用多猜。
——一日不除馬寨,鄭家在鬆塗縣,就一日無法安寢。
然而60軍的救兵還搬來,馬寨就已然下山了。
這消息,寧馥一點也瞞著鄧蔚卓。
馬寨如今發展壯,周遭小山賊匪寨已經被儘數蕩平收編,儼然成為鬆塗縣外最的武裝勢力。
現在,山寨和鬆塗縣內的保安團,正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保安團龜縮不出,不敢出來剿匪,而隻要鬆塗縣內的富紳不再糾集起來針對馬寨,馬寨也按兵不動。
但這種平衡,薄得就像一層糯米紙,來一股風、滴雨,就會蕩然無存。
馬寨並不想占領鬆塗縣做割據一方的豪強——當局也必然是不答應的,但鄭家上躥下跳,實在惹人心煩。
他們已成氣候,現在,是要顯示雷霆之力的時候了。
山匪們不是進過城。
相反,他們也曾乾過不從城富戶綁架肉票、索要贖金的勾當。其更許多人,落草為寇以前就在鬆塗縣城內生活。
自然是熟門熟路。
華軒問寧馥:“那鄧先生,不將他控製起來麼?”
寧馥搖搖頭,“不用。”
她笑:“鄭家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
不過是素未謀的一門親戚而已。隻看鄧蔚卓這些天在山寨上的鎮定自若氣定閒,便知他對鄭家根本就不在乎。
甚至還一種冷淡的厭惡。
原文,鄧蔚卓便是一在亂世冷眼旁觀的人。
他歸國後到鄭家拜訪,唯一的意義就在於會在那裡,遇到這世界上唯一一,會令他心動,賦予他活生生血肉和情感的人。
也就是本文的主,寧舒英。
整本書裡,存在於不同世界的鄧蔚卓類似於nc,真正穿越者意識的隻主寧舒英。
正是寧舒英在每一世界裡與鄧蔚卓發生的交集,一點一點地影響了現實世界的那黑化反派。
快穿的一貫套路。
華軒見她這樣說,便不再多問,隻:“鄭家總不老實,這次也不用容他們情。殺乾淨了了事。我等你回來。”
寧馥從未明說過與鄭家的淵源過往,但華軒又怎會不清楚?
說是血海仇深,也不為過。
她不回家,留在馬寨,也必然是想朝一日報仇雪恨的。
華軒隻是害怕……害怕這仇一報,她就不再回來了。
寧馥笑了,“你不?”
華軒與她出門,“不。”
他:“這件事應該由你親自做,親自決斷。”
他如果一同了,她要離開,總歸會為難。
華軒小時候曾養過一隻受傷的鷹。
他始終記得自己對那蒼鷹的喜愛,乎日日守在近旁,打最乾淨的水,喂最精細的肉,小心翼翼地觀察的翅膀什麼時候恢複。
當鷹可以重新振翅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他心愛的鳥擁了離開他的能力。
小小的華軒患得患失,好天吃不下飯。
他爺爺知了這事,隻對他說了一句話。
“無論是誰,你放他走後,他如果不再回來,你就真正擁過他。”
他不是屬於你的鳥。
華軒將馬韁交到寧馥手裡。
馬是馬。
寧馥挑眉笑了笑。
現在外頭叫她“馬夫人”,真搞來一匹漂亮的馬她,頗點順其而行之的惡趣味。
她牽了馬,轉頭問一直跟在一旁的芳丫,“會騎馬嗎?”
芳丫小臉點發。她搖了搖頭。
然後看著人朝她伸出手來。
“我帶你。”
芳丫坐在馬前,心撲通撲通地跳。
寧先生就在她身後,用雙臂圈著她,單手持韁。
馬極為聽話,慢步小跑在山上。
其他山匪已經分散潛入了鬆塗縣,寧馥帶著芳丫,在離縣城裡地外下馬,亦徒步入城。
芳丫一路上怎麼說話。
剛剛騎馬時亂跳的小心臟再一次沉落下來,仿佛在胃裡裝進了沉甸甸的鉛塊,墜得整人的腿沉重得邁不開步子。
她腦子裡亂哄哄的,自己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
但寧先生偏偏知。
“被當家說的話嚇著了?”
芳丫一怔。
寧馥淡淡笑了笑。
她自然看得出芳丫的心不寧是為了什麼。
華軒一句平平淡淡的“殺乾淨了事”,讓這小姑娘突然意識到,馬寨到底是什麼地方。
對老百姓來說,這樣輕描淡地說出鯊人見血的事,衝擊力未免太強。
芳丫這段時間在山寨習慣了乎稱得上是“積極向上”、“奮發圖強”的日子,乎已經忘了那是土匪窩。
芳丫迷茫地望著她。
寧馥彎起唇角,:“上山之前,寨子裡的家也是老百姓。但現在,我們每一人是戰士。”
流血和犧牲,是戰士必須要的自覺。
她在芳丫清澈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戰鬥,不是為了殺人越貨,為非作歹,不是我們要做土皇帝。而是為了老百姓,為了千千萬萬,像我們自己一樣受苦難的弟兄姐妹。”
她輕輕地頓了一下,對芳丫,也對自己說:“我們是來自老百姓的,也屬於老百姓。”
如果我們的手上要沾染鮮血,也隻能,必須,是為了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