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泠嘴角往上輕輕勾了一些,“誰說我沒有本命靈器的?”
在穆泠顯露出真容以來,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雖然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得細微,但在那張冷清至極的臉上,這種一閃而逝的驚豔卻被放大了無數倍。讓人下意識地忘記了穆泠說出來了什麼。
脖頸處傳來了一處涼意,於宇石驚詫地看著穆泠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劍。接近死亡的感覺讓他的臉不由地白了幾分,於宇石有些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穆泠手中的這柄劍絕對非同小可,於宇石踏入修煉以來,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麼一把讓他從心裡麵產生畏懼的劍來。
於宇石下意識地就有了一種預感,這把劍絕對能夠破掉他的防禦,而且很有可能殺死他。
“我認輸!”有些慌不擇路地開了口,於宇石大聲喊了幾句,“我認輸!”
縈繞在穆泠和於宇石身上的光芒慢慢退去,於宇石的臉上閃過一絲畏懼,“穆泠,我已經認輸了,這件事就到這裡吧。我像你道歉,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我確實不如你。你不能殺了我的,你現在可是人間道的護道人,我既然已經誠心誠意地向你道歉了,你就應該再給我一個機會。”
“如果你殺了我的話,你就不怕違背你的道,會讓你的道心不穩嗎?你不能殺了我的。”
“就算是人間道,也講究愛憎分明。況且……”
穆泠輕輕咳嗽了一下,一絲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去,這抹豔色讓他整個人都顯得真實起來。穆泠又輕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裡有著掩飾不住的虛弱,可手裡的動作卻乾淨利落。
“我是太上忘情道的護道人。”
泛著冷光的劍刃毫不猶豫地劃過了於宇石的脖子,於宇石的整個腦袋滾落了下來。於宇石的眼睛還是張得大大的,裡麵充滿著難以置信。
場麵一下子變得極其安靜,在場的修士看著場中央那個眉眼冷淡的少年,不由地再怔了一下。所有人的眼珠都是被穆泠緊緊地吸引著的,所以他們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從始至終,少年的表情都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
穆泠變了。
與此同時,他們也都深刻地意識到了一點,穆泠能夠登上天榜的第一百名,當之無愧。
垂眸看著自己手裡的那把劍,穆泠壓下了眼裡的沉思。
他確實是沒有本命靈器的,原主的本命靈器早就在被司易奪走了生息草之後就毀了。
這把劍就是殘魂送給穆泠的那個禮物。
也是剛才第一次握上這把劍的時候,穆泠才知道這把劍竟然這麼厲害。
[竟然是因為這把劍直接登上了天榜第一百嗎?]穆泠輕聲問了一句,[係統,你既然不知道那個冰棺中的男人是誰,那你知道這把劍叫什麼嗎?]
[……不知道。]
大世界內,天一閣靈力最充沛之地,一隻搖搖晃晃的信鴿突然飛了過來。一直站在洞窟外的侍從將信鴿放在了手裡麵,當看清了裡麵所描述出來的事件之後,侍從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扭過頭看了看洞窟,然後咬牙走了進去。
“少主,屬下有事有事向您稟報。”恭敬地行了一禮,侍從朝著盤膝修煉的少年說道。
過了很長時間,在冰床上修煉的少年才慢慢睜開了眼。令擰的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有什麼事嗎?我不是說儘量不要打擾到我嗎?”
背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侍從恭敬地再次開口,“是和穆泠有關的。”
“穆泠?”令擰輕聲喊出了個這個名字,他的嘴角依舊噙著一抹溫柔的笑容,“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這樣子的,穆泠在前不久登上了天榜的第一百名,然後。”侍從的聲音頓了一下,他偷偷地看了看令擰的神情,方才繼續開口,“據小世界裡的探子來報,穆泠剛剛接受了於宇石的挑戰,然後擊殺了他。”
雖然隻是轉瞬即逝,可令擰臉上的笑容還是僵住了一刹,“還真是有意思。你讓下麵的人盯住穆泠,我要知道他在小世界裡做的每一件事情。”
侍從恭敬地點了點頭,他行了禮就準備離開洞窟。可就是快要到了洞窟門口的時候,他又聽到了令擰溫潤的聲音。
“還有,告訴咱們宗派小世界裡的那些人,我不希望穆泠在秋空秘境中得到什麼機緣。”
從心裡麵湧現出了一種陰冷感,穆泠不動神色地挑了挑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門邊的司易突然動了。青年拿著劍徑直地朝著穆泠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林淩的眼神裡麵閃過一絲凜冽,他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穆泠的前麵。
“司易是要去找穆泠嗎?”有人又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我聽說,在穆泠和司易有婚約的時候,司易就從來沒有主動找過穆泠。現在,他們兩個人的婚約已經解除了,司易竟然會主動來找穆泠。”
“怕是來者不善吧。”另外一個人開口,“這次下界來小世界還真是沒有白來,不僅圍觀了穆泠和於宇石之間的決戰,而且還說不定能看到一出好戲。”
“穆泠。”司易輕輕地喊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雖然司易還沒有說明自己的來意,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因為,司易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竟然有些溫柔。
穆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沉默了好一會兒,司易才再次開了口。
“再給你一個機會,憑什麼再給你一個機會?”穆泠還沒有開口,林淩就搶先出了聲,他的語氣裡麵有滿滿的不屑和嘲諷,“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啊。”
“天啊,那個人是誰啊,竟然敢這麼跟司易說話!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呀,司易可是天榜第一。”
“我之前又聽到彆人叫他林淩,你還記得嗎,天榜上不是憑空出現了個第二名嗎?那個人不是也叫林淩嗎?”
“所以說,天榜第一和天榜第二現在之間的□□味兒這麼重,是因為穆泠?”說話之人聲音詭異地頓了一下,“不過要真是因為穆泠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我現在在和穆泠說話,還輪不到你插嘴。”司易輕輕皺了皺眉,但他的眸子還是在看著穆泠,“你身上的傷我會想辦法治療的,隻要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司易的語氣很堅定,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相信他說出來的話。
場麵上展現出來的狀況出現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們的神情裡麵都出現了一些奇怪。
“我的傷不用你管。”看見林淩的額頭上出現了一些薄汗,穆泠沒什麼表情地開了口,“我說過,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羈絆了。”
雙手輕微地動了一下,司易的眼神暗了一下,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不太敢去看穆泠的眼,“你的傷是由我造成的,自然要由我來負責。”
他和穆泠之間的關聯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被剪斷的。
“司易,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嗎?”出乎意料地,穆泠竟然轉了一個話題。
“第一次見麵?”司易的眼神裡麵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迷茫,但他還是很快地就開了口,“在我們的婚約剛剛立下的時候,你來了聖一盟找我。”
司易聽到穆泠似乎歎了口氣,後者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不對,是在我五歲的時候,你當時救了我一命。”
眼神裡麵再一次閃過一絲茫然,司易怔怔地看著穆泠。
“也對,你肯定是忘了這件小事了。”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穆泠繼續開口,“三個月前你廢了我的修為,經脈俱斷,道心也快毀了。要是不是運氣好,我現在也應該死了。你應當不會計較這些細微的差彆的,就當三個月前我把欠你的一條命還給了你吧。”
“哦,對了。”看著司易,穆泠的雙眸輕輕地抬了抬,“司易,你還記得我問過你的一個問題嗎,我現在再問你一遍。”
“我曾經送給你過一件靈器,你還記得嗎?”
再成為護道人之前,穆泠就曾經問過自己一遍這個問題。司易看著穆泠,眼神之中出現了一抹希望,青年長時間沒有開口,穆泠也沒有繼續說話。費力地將腦海裡所有的記憶都回想了一遍,司易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為了能夠想起來那段記憶,司易動用了一個聖一盟禁用的秘術。沒有管痛得厲害的腦袋,司易將神識探進了自己的儲物戒中。從前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司易的手裡出現了一根笛子。
“我記得,你當初在我破鏡入元嬰的時候,把它送給了我。”心裡麵生出了一份雀躍,司易就像是捧著什麼絕世珍寶一樣捧著那把笛子。一隻纖長的手伸了過來,司易看到穆泠把笛子拿到了自己的手裡。
那把笛子很好看,玉石乳白,渾身還透著一種微微的紅色。但依舊是不及拿著它的那隻手。
司易看著那隻好看的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笛身,然後……捏碎了它。
“司易,現在我們之間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和捏碎笛子的動作一樣,穆泠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地緩慢。
眼裡閃過一絲暗紅,司易上前握住了穆泠的手,他眼裡的晦色讓人膽戰心驚,“不,不會是這樣的。”
謝枝楓進來高塔後,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這樣。司易死死地抓著穆泠的手,後者嘗試著掙脫了幾下卻始終都掙脫不開。身體的反應快到思維,等到謝枝楓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下走到了穆泠的麵前。
眼眸微微垂了一下,謝枝楓直視著穆泠,“你說過再見麵的時候會給我一個答案的,為什麼要將玄靈丹給我?”
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司易身上的殺意,謝枝楓看到穆泠的眼神裡麵閃過了一絲詫異。
穿著黑色鬥篷的少年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他沉默了一小會兒,才淡淡地開了口,“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也要有所回報。這玄靈丹就是我給你的回報。”
“我從來都不想和人有什麼牽扯,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