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低著頭的緣故,容如隻能看到一隻很好看的收將儲物袋拿了過去。
“麻煩你了。”
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他似乎沒有去查看儲物袋,容如的心裡頓時鬆了口氣。這儲物袋原本管事是沒打算送的,但姬實昨日卻主動上了門,將這件事提了下。
管事不敢不放在心上,當即是將東西準備好了。按理來說,也不該他來送的,可偏偏今日有些特殊。其他人都將心思放在了宗門的貴客上麵,倒沒有人願意前來。
容如剛打算離開,就聽到了屋子裡麵的人輕輕咳了一下。
那道清冷的聲音裡麵出現了一點氣音,像是某種繾綣而纏綿的低喃。像是被蠱惑了一樣,容如抬頭去看了穆泠一眼。
然後他的心神一恍。
在窗邊的少年依舊在翻動著古籍,眉眼處是讓人看得出來的冷淡。但從外麵透進來的陽光卻稍稍地將這融化了一些,無端地讓人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等到另外的敲門聲響了起來之後,容如才回過了神。然後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竟然出現了無數道強大的氣息。
容如看到穆泠站起了身,緩緩地繞過他走到門前開了門。
望著外麵那很多道的人影,穆泠自然地走了出去,朝著萬清超和封典行了一禮,“掌教大人,封師叔。”
在穆泠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在觀察著他的神情,當發現後者臉色一片平淡之後,他們的心裡麵都是出現了一些異樣。
他們自然是發現後者的目光繞過了每一個人,這些人裡麵也包括了司易和禹楓。
可穆泠的眼神裡麵卻從來都沒有起伏,像是在看陌生人。
“是這樣的,穆泠。司易和靈犀宗的禹楓都想和你締結婚約,不知道你是和何想法?”萬清超看著穆泠,開門見山地道。
“弟子不願結契。”穆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都沒有動一下,他的聲音裡麵其實能夠聽得出來虛弱,可骨子裡麵卻滲著沁人的寒意。
“不是說,穆泠十分愛慕司易的嗎?”有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難道說,穆泠和司易的婚約不是司易想辦法解除的嗎?”
眼神裡麵閃過一絲慌亂,司易儲物戒裡麵的靈器拿了出來,他用雙手將靈器捧在了穆泠的麵前。
司易第一次笑了,他其實很少笑,這樣突然笑了反而有些僵硬,“你看,你送我的靈器已經恢複成了原樣了。”
看到穆泠的眼神落在了手裡的那件靈器上麵,司易的聲音裡麵出現了一些卑微,“我找了方庭大師,讓他幫忙修複,他卻跟我說缺少了一個重要的東西。身為天下第一的煉器師,他怎麼能連一個簡單的靈器都修複不了呢,他沽名釣譽,所以我殺了他。我又陸陸續續地找了很多人,終於將它修複好了。”
司易全然不顧他這句話所引起的駭然,反而是繼續說道,“我聽說你回來了,所以立馬就趕過來了。”
穆泠的表情依舊沒有出現變化,但卻實實在在地好看極了,司易又想到了在心魔幻境的時候,自己也是像這般望著他。
“你說過,隻要這件靈器修複好了,你就會再給我一個機會的。”
話語到了這裡,司易已經沒有了平日裡的高高在上,反而是帶出了一些祈求。
眼前的情形是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記憶裡麵的認知完全被顛覆了,似乎司易才是那個愛而不得的人,他們看著不染一絲塵埃的穆泠,心裡麵出現了一種奇特的感覺。
“阿泠,隻有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你修太上忘情沒有關係,你現在不喜歡我了,也沒有關係。”司易的話還沒有說完,穆泠就打斷了他。
“方庭大師說的沒錯,確實是少了一樣東西。”
穆泠將那件靈器拿在了手裡,他的眉梢處有一些病態的蒼白,但眼睛卻清透極了。
也許是被穆泠的眼神刺.激了,也是是因為穆泠所說的話,司易感覺自己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道心開始慢慢破碎了。但他卻沒有管這件事,反而是急急忙忙地問,“缺了什麼,阿泠,你告訴我,我肯定能夠將它找到的。”
神情處出現了一些慵懶,穆泠雲淡風輕地說道,“我的心頭血。”
“心頭血?”司易的聲音裡麵出現了些顫音。
在場的其他人臉色也是變了一下。
世人都知道,將頭心血逼出是要忍受一種怎麼樣的痛苦。
按照他們兩個人的對話,穆泠是送了一件用自己心頭血製成的靈器給了司易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時的穆泠一定是愛慘了司易。
“按照當初的約定,既然你沒有將靈器複原,從今日起,你就不該再來找我了。”聲音頓了頓,黑發黑眸的少年抬了抬眼,“或者說,你要拿走我的心頭血?”
說完這句話,穆泠又忍不住輕咳了一下。
穆泠說這句話的聲音很平,無愛無恨,似乎是單純地在述說著一種可能性。也深深地讓司易的心變得透涼。
司易怔怔地看著那件重新放回了自己手裡麵的靈器,突然覺得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樣的痛。
“不,我怎麼會敢將你的心頭血拿走……”司易隻是僵硬地反駁著。
“可當初你不是將劍插.入了我的心口嗎,為什麼不敢?”
這句話但看字來說是一句責問,可穆泠的語氣裡麵沒有任何的嘲諷,隻像是在訴說著一個事實。
可為什麼他能夠用這樣一種不在意的語氣說出來這句話?
看著穆泠臉上掩飾不住的病弱,或多或少地,其他人心裡麵都有了一種難受。
司易看著穆泠,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是的,自己當時確實是親手將劍插.進了穆泠的心臟。
他似乎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他當初為什麼會去傷害穆泠,是因為禹楓。
司易能夠成為天榜第一,很重要的一點是他的父親,聖一盟的盟主促成的。他剛出生便入道,不是因為他的天資卓越,是因為他的母親。
司易的父親並不愛那個女子,甚至於都沒有給她一點名分。她擁有最強大的鼎爐體質,盟主找上她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生出來一個舉世無雙的修煉天才。
在懷孕期間,那個柔弱的女子吃了許多天材地寶,就是為了能讓司易能夠擁有極佳的修煉天賦。她的修為很高,但在司易剛出生的時候,女子就死了。
女子的所有修為融入了司易的體內。
所以司易剛出生就能到入門境,然後能夠成為修真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築基境,最年輕的金丹,最年輕的元嬰。
在司易剛懂事的時候,他的父親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他。
“司易,你知道我為了打造出來你花費了多少嗎?你的親生母親為你而死,宗派的所有資源為你傾斜,你必須要比所有人都強,你不能退縮。不然,你對得起這些嗎?如果你成不了最強,你就是個廢物!”
司易從小就有了極冷的性子,他知道所有人對他的敬畏和討好都是因為他的實力和地位。
任何東西都是等價交換的,要有得到,就必須有所付出。
但禹楓不一樣,禹楓不知道他的修為,不知道他的地位,也不知道他的天賦,但是卻救了小世界中曆練的他,不要求任何回報地救了他。
而且還對他笑了笑。
那是司易第一次感受到溫暖,所以當初的他能夠為了禹楓毫不猶豫地傷害穆泠。
哪怕知道穆泠愛他,他還是毫不留情地做了,他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後悔這件事的,
司易怔怔地看著穆泠,他聽到穆泠輕輕地說了一句,“司易,你說你理解我,但是你知道我現在有多痛嗎?你知道當初你把劍插.入我的胸口時,我所感受到的痛苦嗎?”
他以為穆泠對他的愛也同樣來源他的身份,所以他一直對此不屑一顧。
可是司易漸漸發現自己錯了。
當初穆泠能夠成功護道的時候,他就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這點。
那是被他忽視的真誠,是他內心渴望已久的……純粹。
他想要很久的東西,是被他自己拋棄掉的。
司易感覺自己的道心似乎破碎得更厲害了但是司易沒有管,他的眼神裡麵出現深深的彷徨。
司易讓穆泠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劍,他控製著劍往自己心口的方向插了進去。司易的動作很利落,一點兒也不像是在捅自己的心臟。
鮮血順著劍尖不斷地往下滴著,司易的膝蓋慢慢彎了下去。
“這種痛,我現在感受到了。”像是迷了路的小孩,青年的聲音裡麵徹底沒有了往日裡的冷傲。
“你也可以廢掉我的修為,不,我可以自己廢,筋脈我也可以自己弄斷,隻要,隻要我們能夠回到以前。”司易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將手放在了胸口處,竟然是用手生生地將自己的心挖了出來。
將自己的心放在了穆泠的手上,司易突然感受到了某種甜蜜,“我的心也可以給你。”
[宿主,司易好像瘋了。]係統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道。
司易直直地看著穆泠,然後發現後者將自己的心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心房。司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但是下一秒,司易的眼睛就瞬間黯淡了下去,變成了荒蕪的灰色。
擁有仙人之姿的少年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他就像是真正的仙人一般,無悲無怒,無喜無樂。
司易怔怔地看著穆泠拿出來了一個手帕擦拭了一下手下的血跡,然後扔在了地上。
他在嫌棄他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