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也沒有多少人在意這個問題，安心地待在靈都之內。但隨著其他的勢力相繼被攻占，越來越多的魔修聚集在了靈都之外，他們想要抵禦住這些攻擊所要耗費的靈石也就越來越多。
靈都雖然能夠防禦魔修的進攻，同樣也使靈都內的修士成為了甕中之鱉，隻要靈都的防禦一旦失效，幾乎是裡麵的人都會被魔修屠殺。
也因此，每天都需要派遣修士去外麵采集必要的靈石。
很顯然，這件事會異常艱難。靈都是可以將城裡麵的人傳送到外麵的，但是這些修士卻要在搜集完靈石後自己回到靈都的附近。
在外麵魔修密布的情況下，一旦被發現，則當場斃命。
“還真是羨慕穆泠啊。”視線不經意瞥到某個地方，那名青年突然感慨了說了一句。
為了公平起見，出去采集靈石的人是輪流進行的。
但唯有兩個例外，一個負責催動靈都的禹楓，還有一個就是穆泠。
修士順著青年的方向望了過去。那裡確實是坐著一個少年，對方正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看起來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靈石的儲備已經越看越少，靈都的防禦很大概率已經支持不了幾天。哪怕是性格再沉穩的人，最近也會變得有些慌亂。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喝得下去茶的恐怕也隻有穆泠一個了。
“畢竟禹楓喜歡他啊。”另一麵修士的眼睛裡麵突然出現了某種奇特的光芒，“如果你現在是禹楓，你會讓穆泠冒著生命危險去外麵搜集靈石嗎？”
那名青年明顯愣了一下，他的目光一直望著穆泠。這種強烈的目光似乎引起了後者的注意，青年看到穆泠的眼神望了過來。
他們兩個人的眼神對了上去，雖然早就知道穆泠長得很好看，青年還是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道，“如果我是禹楓，自然也不會讓他出去的。”
“……我也不會。”另外一名修士的語氣中出現了一些複雜，他的聲音同樣很低，“我有時在想，我所羨慕的究竟是他還是禹楓。”
禹楓的傳承確實持續了很久，隻是，因為傳承方式的特殊性，倒也沒有耽誤什麼。
“穆泠。”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脆的少女聲在穆泠的耳邊響了起來。
是何藝。
“能不能麻煩你去傳承之地一下。禹楓現在正在閉關，但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少女的話頓了頓，“希望你能把這件事轉達一下。”
“好。”
穆泠並沒有問那個重要的事情是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你難道不好奇這件事是什麼嗎？”擎育也就是之前的那位粗獷少年語氣不好地問道。
穆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察覺到何藝向自己投來警告的眼神，擎育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保持住理智，但他還是沒有控製地說出口，“我們剛才估算了一些，現在的靈石應該隻能再支持一天半的時間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要和魔修直接對上了。”
他這話裡麵的情感很複雜，擎育本來以為穆泠的表情怎麼也會變一下，卻發現後者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難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到時候我們會一起完蛋，你也不例外。”擎育說完這句話後，發現穆泠隻是收回了目光，然後就平靜地站了起來。
“你要去做什麼？”擎育的聲音變了變。
“去傳承之地。”
擎育臉上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在發現自己又被何藝瞪了一眼後，少年往後退了退讓開了路。
傳承之地裡麵的靈器減少了不少，在魔修開始向道修發起進攻之後，這些靈器也都被分了出去。穆泠進入宮殿之後，就看到盤膝而坐的禹楓。
他的周圍環繞著一個光團，和第一次看到的比起來，這個光團明顯是變小了很多，就像是光點一樣。
這也意味著禹楓的傳承馬上就要接近尾聲了。
“何藝他們找我？”
禹楓很快就發現穆泠進來了，於是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後者。
穆泠來宮殿找他的唯一一個原因，就是幫其他人傳話。
“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穆泠點頭。
“好。”禹楓從地麵上站了起來，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走到了中心的位置上，將那個木匣子拿了起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木匣子突然出現了一道光芒。光芒飛快地躥進了禹楓的身體內，少年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手上的木匣子隨之掉落了下去。
出乎意料地，那個木匣子碎了。
然後掉落出來了一把鑰匙，和幾張泛黃的紙張。
與此同時，魔修的威壓似乎一下子猛烈了幾分，靈都的防禦效果似乎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禹楓現在已經到了傳承的最後一步，屬於遠古煉器師的靈器正在重新認主。在這個期間內，那些靈器都成了無主之物，所以靈都就失去了作用。]
似乎看出來穆泠的疑惑，係統很快解釋了原因。
垂眸看了看已經閉上眼睛開始調息的禹楓，穆泠將視線落在了那些泛黃的紙張上麵。
他將那些東西撿了起來，然後看了看上麵寫的東西。
這可能是那位遠古煉器師所寫的東西，上麵都是古語。原主身為連雲樓的少主，曾經學過這種古語。穆泠也是憑借著原主的記憶，才看懂上麵寫了什麼。
“我和空很早就聽說過禁忌之地的存在，那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宗門的長輩們對此觀點不一，有人說，那是離天最近的地方，隻要進去就有可能找到飛升的辦法。也有人說，那是災難之地，一去就無法回來。”
“我和空一直很無聊，有一天，我們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於是我們去了禁忌之地，開啟禁忌之地需要五把鑰匙，我和空找了很多年終於找齊了它們。我們開啟了禁忌之地，然後看到了一個人。”
“所有的幸苦都在那一刻就得到了回報，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世界上會有那樣的人存在，那樣的美好。”
“我有些明白這裡為什麼會被稱為禁忌之地了。”
“那個人並不介意我們的到來，我滿懷欣喜地走了進去，但是看到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在修真界有著赫赫凶名的一個人，犯下了無儘的殺孽，將整個修真界攪得腥風血雨。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他敗在了空的手下。”
“他受了很重的傷，在敗給了空之後，就逃走了。各大宗派曾經花費了很多的人力想要找到他的線索，讓這個惡人徹底地消失在世間，但是都沒有他的蹤影。他像是徹底消失在了世間，世人也慢慢地遺忘了他。我曾經感慨過他的被人遺忘，但現在我卻在嫉妒他。”
“嫉妒他觸碰到了不知多少年的美好，那一刻，我特彆想像當年的空一樣，為民除害。”
“我其實知道，他也在嫉妒我們。我們對對方的嫌惡都已經到達了極致，但卻不約而同地維持住了表麵上的和平。因為那個人喜靜。”
“在過了一段時間後，這裡又來了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這個新來的人和那個人有點兒相似的地方，可我又說不出來。”
“我慢慢不甘了，我想要引起那個人的注意，於是我有了一個駭人的念頭。我曾經看到過那個人舞劍時流露出來的無情劍意，我想，他對我們這般不在意是不是因為他修的是無情道。”
“我想要煉製情絲。當得知了我那個念頭之後，那個壞人表情就變了。他罵我卑鄙無.恥，想要阻止我這個念頭，我沒有反駁他，因為這確實是事實，隻是他又能好到哪裡去。”
“他不想要那個人有情，也隻是自己自私的念頭罷了。因為他怕，他怕那個人也會和世人一般厭惡他。”
“我成功了，但我也失敗了。我成功煉製出來了情絲，但我沒有想到我的想法從一開始就錯了。能夠展現出來無情道劍意的，除了無情道的修士，還有可能是……”
[宿主，有人進來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係統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有些緊張。穆泠將那些紙張重新放在了地麵上。他看了看地麵上的遠古密鑰，又看了看因為接受傳承、氣息開始無法控製的禹楓。
沒有了靈器的防禦，靈都很快就被魔修攻破了。
“禹楓道友現在是在接受傳承嗎？”看到盤膝而坐的禹楓，何藝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因為靈器開始重新認主的緣故，這傳承之地外麵的禁製在此刻也失去了作用，所以何藝他們也得以進來。
“嗯。”穆泠點了點頭。
“大家一定要撐住啊，現在禹楓道友正在傳承的關鍵時刻，是萬萬不能被打擾的。”何藝的聲音拔高了一些，“隻有等禹楓道友成功接受完傳承，我們或許才有一線生機。”
話雖是這麼說著，但道修確實是沒有什麼反抗力。不過隻是三盞茶的時間，魔修就已經攻到了宮殿的外麵。
現在統帥魔修的是危雲，也就是現如今的天榜第四，在魔修之中，僅僅弱於戮遠。
“咦，這裡麵怎麼會有我們魔修的氣息？”危雲的聲音裡麵含著些笑意，他並沒有出手，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道修掙紮的樣子。
他的視線緩緩地落在了禹楓的身上，他的眼睛裡麵飛快地掠過了什麼，聲音裡麵帶著些說不清的意味，“難不成禹楓已經入魔了嗎？”
“怎麼可能？”有人飛快地反駁道，“要是禹楓道友是魔修，怎麼可能一直保護著我們。如果不是禹楓道友，我們現在早就已經被你們殺死了。你們就算是想要挑撥離間，也該想一個合理一點的原因吧。”
這宮殿裡麵確實是有著魔氣殘餘的，先前禹楓在接受傳承的時候，沒有控製好自己的氣息，使得魔氣泄露出來了一些。
“可這裡確實是有著魔氣的。”很快，道修裡麵就有人小聲地說了一句。
“如果禹楓道友是魔修的話，我實在想不明白道友為什麼不投靠現在形勢大好的魔修，反而是站在我們道修的陣營。我不相信你沒有看出來，禹楓道友為了保護住我們靈都做出了多少的努力。”之前說話的那人語氣又拔高了好多，“你說禹楓道友是為什麼？”
“我也沒有說禹楓道友是魔修，可是之前在這傳承之地的可不隻有禹楓道友一人啊。”那人說話的聲音更低了一些。
各種各樣探究的目光落在了穆泠的身上，何藝的眉頭輕輕皺了皺。
危雲稍微抬了下手，魔修們頓時就停止了攻擊。前者的視線順著其他人落到了穆泠的身上。
他其實也好奇，身為魔修的禹楓為什麼會站在道修那邊。
“美人，你之前能夠在這宮殿之內，說明你和禹楓之間的關係應該不錯吧。既然這樣你應該也察覺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了吧。”危雲的唇角往上勾了勾，“你說，禹楓是魔修嗎？”
危雲詭異地頓了頓，“還是說，你才是那個魔修？”
危雲本來是帶著些笑意的，但他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他感受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氣息。看了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邊的戮遠，危雲的聲音裡麵出現了一些戒備，“戮遠，你來這裡乾什麼？難道你想要這靈都城？”
“靈都城，嗬。”
聽到戮遠語氣裡麵的不在意和嘲諷，危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聽到了戮遠意味不明的一句話，“你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危雲擰起的眉頭並沒有鬆開，因為他發現戮遠話是這麼說著，卻對著穆泠笑了一下。
那種笑容裡麵帶著一種詭異的溫柔，但同樣有一種令人膽顫的殘忍。
就像是獵人麵對獵物時露出來的笑容。
他們兩個難不成認識嗎？
這件事並沒有引起道修的關注，一種小聲的議論聲開始在道修之間傳播起來。
“之前我們靈都不是有檢查過一次身份牌嗎，那次不就是說感受到了魔氣，隻是因為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最後也不了了之了。那是穆泠也剛好過來，現在想想，怎麼可能會那麼巧合。”
“之前和魔修之間對戰的時候，除了不能離開靈都城的禹楓道友外，也隻有穆泠從來沒有參與過了。就算這件事是禹楓道友自己提出來的，但穆泠如果是我們道修，又怎麼可能這般不在意，現在想想真的很奇怪。”那人的聲音頓了頓，“但要是他是魔修的話，這一切可都能解釋得通了。”
“而且，三年前他筋脈俱斷，修為也儘失。不過是三年的時間，他的修為竟然就恢複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怕不是使用了什麼傷天害理的禁術吧。”
何藝轉身去看穆泠，發現後者的神很冷淡，他完全沒有要做出什麼解釋的意思，隻是沉默而安靜地聽著周圍的那些議論聲。
哪怕心裡麵已經開始隱隱讚同周圍人的那些觀點，何藝還是感覺有些心疼。
她剛欲說些什麼，卻發現禹楓身上的氣息突然亂了不少。與此同時，西北的方向也突然爆發出來了一股驚人的波動。
那個方向是焱天城。
戮遠的表情輕微地變了一下，但看向穆泠的時候還是笑意不減，“你看道修就是這樣的，當初在蜻雲城的時候能夠那樣對你。現在隻要有人稍微挑撥一下，他們依舊可以毫不留情地放棄你。這樣的人實在是不配和你為伍。所以，我之前所說的事，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係統，安以他們多會兒能夠過來？]
[很快就能過來了。]係統回答道。
“你之前的意見我考慮好了。”穆泠抬眸看了一下周圍的人。
戮遠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就在他以為穆泠會繼續出拒絕的話後，卻發現後者輕輕地笑了笑。
“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戮遠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一些，這讓站在他旁邊的危雲臉色變了變，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過戮遠嚴肅時的樣子。
“你要拿到宗門之戰的第一名。”
某種威壓似乎變得更加猛烈起來，何藝發現有一張泛黃的字紙吹到了自己麵前。
她立馬把那張紙拽了下去，但還是無意間瞥了一眼。
【除了無情道的修士，還有可能是天道本身。我突然發覺，原來長輩們說的話都是對的。這裡確實是離天最近的地方，也確實是災難之地。
那是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東西，但美好往往也和災難相伴。因為求而不得而心生惡念，因為永遠碰觸不到而心生嫉妒，最後自甘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