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道:“你這一門心思可都在三郎身上。”
顧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家大門響了。
日薄西山。
兩人忙活了一下午,三月日頭還短,天已經暗了,沈家眾人從地裡回來。家裡總共十一畝地,再過幾天,就差不多翻好了。
沈羲和扛著鋤頭,一身粗布短打,袖子挽著,額頭一層亮亮的汗。
沈老爺子咳了一聲,沈大郎沈二郎不約而同地看向沈羲和,打趣之意溢於言表。
沈羲和手微微用力,皺著眉朝顧筱走過去,對著她道:“你跟我進來。”
顧筱臉恍如火燒,她哪裡知道會被這麼多人聽見,這不就是場麵話嘛,陳氏都說了她能不說嗎。
顧筱跟著沈羲和進屋,沈羲和把屋門關上。
外麵暗,屋裡更暗,沈羲和背著手,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麼話?”
顧筱破罐子破摔,“心裡話。”
能是什麼話,場麵話,假話,還真以為是她的肺腑之言。
沈羲和有些生氣,更多的是無可奈何無話可說,半響,他才道:“……你不知羞嗎?”
為了讓他讀書,做什麼都願意?
沈羲和硬聲道:“謹言慎行,這種話,以後再不許說了,聽見了沒有?”
顧筱抬起頭,沈羲和眼睛是極亮的,少年人板著臉故作老成,背著手訓她,一本正經的。
顧筱道:“知道了。”
沈羲和又道:“在心裡也不許想。”
顧筱:“……嗯,知道了。”
兩人出了屋,沈羲和去前院劈柴,他五日回來一次,家裡能做的活全做了,劈柴挑水,下地燒火,絕不是隻會讀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之人。
晚飯是周氏做的,她給沈羲和蒸了一個雞蛋,晚上的粥也比平常濃稠。
她做飯的時候絮絮叨叨,“在書院彆省著,也彆抄書了,專心功課。”
沈羲和往灶膛裡添了一把火,“娘,我心裡有數,抄書能多記一遍,不耽誤。”
沈羲和這回帶了點心回來,對周氏來說最貼心不過,“也彆總往家裡帶東西。”
“一包點心,又不貴。”沈羲和抬起頭,輕聲道,“娘……以後還讓大娃給我送飯吧。”
周氏把鍋鏟放下,“小小送飯怎麼不行了?”
沈羲和說不出來,“我……”他隻是不喜歡。
周氏還是心疼兒子,“行,等這陣子忙過了,就不讓小小去了。”
可顧筱送頓飯就那麼高興,不讓顧筱去,周氏於心不忍,所以晚飯多給顧筱盛了一勺。
沈家吃飯沒那麼多規矩,該說說,該吃吃,沈老爺子也就問問沈羲和在書院的事,彆的也不多問,吃完飯,沈羲和把家裡的水缸挑滿,雞圈打擾乾淨,又把後院的菜地翻了一遍。
顧筱這一天也累的不輕,乾的活沒多少,可沒閒著過,她把那簍子木料搬進屋,用刻刀比劃比劃。
早春的草是軟的,等再過些日子,草梗硬了,蟈蟈籠子就沒法賣了,顧筱要攢錢,總得想彆的法子。
那日看藍衫小少爺手裡拿著折扇,顧筱想做折扇來賣。
紙麵扇子上麵多題字,要麼畫梅蘭竹菊,書生最喜歡這些,要想取巧,可以在扇柄上花心思,雕花鏤空,刻畫刻字。
墜子也可以多做幾種,如意結,同心結,怎麼好看怎麼來。
宣紙做扇紙太軟,要麼自己做,要麼多用幾張。
打定主意,顧筱想等明天沈羲和走了試試,她累了一天,就坐在床邊歇一會兒。
門被推開,嘎吱的聲音在屋裡極為突兀。沈羲和從外頭進來,他已經梳洗活了,額前碎發有些濕,他關上門,看顧筱坐在床上,目光越發沉。
顧筱打了個激靈,沈羲和乾嘛這麼看她,下午訓也訓過了,她可沒招他惹他。
沈羲和沉聲道:“顧筱,你到底想乾什麼。”
平日顧筱都睡榻,今天為什麼坐在床上。
後知後覺,顧筱明白了沈羲和是什麼意思。
她來的時候沈羲和還在書院,並未歸家,西屋總共一張床,她就理所當然地睡在床上。
床一人睡正好,怪不得還有個榻呢,顧筱在心裡捶胸頓足,怪不得,原來是她的。
她騰地一下站起來,彎腰把坐皺的地方撫平,“我幫你試試床舒不舒服,挺好的,你坐,你坐。”